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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1 / 2)





  ……

  “我知道你们的杂志明天就发,已经印好了,印好了便重新印,印刷和人工钱我给你。实在来不及你就把发行日期往后推一天,反正这一期你一定把我这篇儿发出去,不让你吃亏,办成了我买你家一年的广告。”

  ……

  “你管我买你家广告干嘛,我每期放一个笑话上去也是我出钱,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办成了什么都好说,没办成以后你都别想抄我和慧平的作业,考试也别想我再给你递纸条。”

  上海有一本杂志,叫《新时代》,半月刊,专门写一些明星才子,豪商高官的采访报道,生活纪实,是全国上至六十岁老太太,下至刚识字的小女孩必读的,曾经有一位五十岁的大学教师说自己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脚太太为了读这本杂志硬是在不惑之年学会了认字。

  这本杂志因为经常内容失实,而数次被告上法庭,但这完全不影响它的销量。

  柳述安同学就是《新时代》老板家的二少爷,目前正因为期末考试的时候数学监考太严格,以至于怀瑾没给他递成字条,只考了36分,被他爹禁足在家。

  如果没有意外,柳述安会被他爹关到过年,如今怀瑾给了他一个戴罪立功的,一年的广告,够柳述安在他爹面前扬眉吐气得意一年,哪怕电话那头怀瑾看不见,柳述安依旧拍着胸脯,锤着桌子,指天发誓,这事儿他一定办得妥妥的。

  柳述安是个有趣的人,怀瑾挂了电话,回到餐桌前坐下还在笑。

  硬是举着一筷子小油菜,竖着耳朵把电话从头到尾听完的伍世青把小油菜塞嘴里,放下筷子,低头点了一支烟平复一下被震惊的心绪。

  三十岁的江湖老大,不能在一个小姑娘面前大惊小怪显得太没见识。

  伍世青吸了一口烟,问一旁的慧平:“你这准备上哪儿去给孟小姐再找一个合她心意的先生?”

  慧平道:“约莫还是得去北平打听,这位孟小姐极爱交际,向来不避着人,应该是不难打听。”说完又道:“这边儿小姐与您用完早饭,我上去收拾一下就走,应该赶得上今日去北平的火车,明日便可以到北平。”

  伍世青听了这话,微微皱眉,道:“就你一个人去?”

  怀瑾笑道:“慧平向来去哪儿办事都是一个人。”不料说完却被伍世青横了一眼。

  【心真是大!】

  本来就已经得罪了人家,还往人家里去,人家一个不高兴,吃亏了可怎么办?何况那是北平,万一路上走着被那位大总统看到把人扣下来了怎么办?

  伍世青在烟灰缸里碾灭了手里的烟,道:“你一个人出门不行。”然后指着水生和齐英,道:“他们两个,随便你挑一个跟着你一起。”

  被伍世青横了一眼的怀瑾原本还真想着伍世青这是不放心慧平,一听伍世青这话,简直是妥妥的司马昭之心。

  齐英看上慧平了,这事儿伍公馆上上下下没有不知道的,伍世青这话一出,一屋子的人,怀瑾,伍世青,吴妈,齐英,水生,连带慧平自己虽是脸红着顿顿脚,但也笑了。

  慧平笑着,却也不说话。

  什么叫“随便你挑一个跟你一起”,这话说得就让人没法接。

  然而,不想一旁怀瑾也跟着起哄,道:“挑一个,让他跟在你后面给你拎包,天冷,多带几件衣衫也不嫌重。”

  慧平倒不一定听伍世青的话,但怀瑾的话她是一定听的,就见她抬眼看一看就不能好好站着,斜靠在窗台边儿的齐英,然后说道:“那就让白爷跟我一起吧。”

  这话一出,原本笑着的齐英一愣,伍世青原是想顺手给齐英做媒,不想是这个结果,也很有些意外,但随即便冲着水生道:“那你就跟慧平一起去。”水生自然是点头答应。

  怀瑾倒是不太意外,只是笑着说道:“路上可得好好照顾你慧平姑姑。”

  水生竟然也一本正经的点头,道:“嗯,小姐放心,我都听慧平姑姑的。”

  慧平被打趣得受不了,说了一声:“我还是上去收拾行李,不听你们说些子胡话了。”扭头快步的就上了楼。

  水生一声不吭跟上。

  “慧平姑姑。”

  “你别跟着我。”

  “好,那你收拾好了叫我。”

  第46章

  上海到北平的超等车厢不按人数卖票, 只卖包厢票,一节车厢数百元的票价是寻常买一张三等票就要半个月薪水的人想都不敢想的。然而即便如此, 若非提前预定,还不一定就能有。

  所以报纸上说全国之财富, 八成在上海与北平,应该是不假。

  然而像慧平这种临近年关的时候, 早上说着要走,下午竟然能坐上超等车厢,是极难得的, 毕竟能买得起票的都不是一般人,让人心甘情愿的让出票来, 不容易。

  两人上了车, 车长立马便来了, 取了一旁茶房端着的铜盘里放着的热手巾, 奉到两人手上,退后两步然后对着水生鞠了个躬,道一声“白爷好。”又对着慧平鞠了个躬,道:“金小姐好。”

  慧平见着车长对她鞠个躬,竟比对水生还要恭敬,头都快矮到膝盖了,便道:“您误会,我姓金,但我是舍下小姐的使女,您抬举我, 唤我金秘书便好。”

  那车长原本听说是伍公馆订的包厢,订票人是白爷,乘车人两位,又听茶房说来的是位小姐,走在前面,白爷亲自在后面提箱子,便以为来的是伍公馆的小姐。

  如今听了这话,车长忍不住抬头往慧平瞧。

  只见慧平一身西式的纯白立领衬衣,配着蓝宝石镶金的领扣,浅棕色的高腰驼绒长裤配着长筒羊皮靴,更不用说模样生得不凡,明眸皓齿,素手雪肤,这车长心道如此富贵荣华的打扮,矜贵时髦的派头,竟然是个使女,但也未容多想,赶紧的又鞠了一躬,道了声:“鄙人眼拙,金秘书大量,不怪我。”

  这车长倒也不啰嗦惹人厌,行过礼,收了慧平与水生用过的手巾,又亲自捧上咖啡,奉承的意思尽到了,便退下了。

  慧平与水生在大理石的餐桌前坐下,慧平取了一块糖丢到咖啡里,拿茶匙轻轻的搅动,然后便见水生将他的咖啡推到一边儿,摸出一个茶叶罐,抓了一撮,丢到带的水杯里,泡了一杯茶。慧平见了便笑道:“你若是不喜欢咖啡,让他给你换,还自己泡。”

  水生却道:“我喝的也不是什么金贵的茶叶,就是苦荞,他还真不一定有。”

  火车哐当哐当往前跑,两人看着窗外倒退的农房和田地,聊着闲话。

  慧平道:“真是对不住,累及你这刚回来没两天,又要出门。”

  “这话说的不对。”水生道:“这本来便是我们爷的事,我奔波一些是应该的,是你受累才对。”不过说完了,又道:“我这话也不对,太见外。”

  确实有些见外了,若无意外,以后爷和小姐就是一家的了,分得太清楚了不好。慧平笑着当是同意水生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