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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节(1 / 2)





  她在车上哭泣,哭得很了,太久了。齐英与水生一起在路边抽了两支烟,冻得脚都麻了,手都红了,等得不耐烦,又有些担心万一自家爷鬼迷心窍,在车里干了什么对不起老板娘的事,回头老板娘一生气带着大丫头直接跑了,那爷们可都竹篮打水一场空,赶紧的走过去打开车门,伸手将她从车子里提出来,丢在路边,开车回家。

  第44章

  这一日, 伍世青回去的时候已经凌晨三点多了,回房了倒头就睡, 第二日吴妈喊了三次才起来。

  吴妈道:“原本也不叫你,但我想着你今日定是想与她一同用饭?”

  伍世青没开热水笼头, 一边用冷水往脸上拍,一边点头含糊的应了一声。

  昨日才跟人小姑娘把事摊开了, 回来后他估摸着小姑娘应该是害羞,晚饭也没下楼吃,早饭他若是不去, 显得有些怠慢。

  伍世青被冷水激得清醒了一些,又用毛巾使劲的在脸上搓了几把, 抬头看镜子, 仍觉得自己脸上黑漆漆的, 索性又拿香皂在毛巾上搓出泡泡, 又洗了一把脸,抬头再看,还是觉得看起来一点儿精神都没有,难免皱眉。

  吴妈在一旁抖着被子,见他在洗漱间里半天没出来,走过来看,见了便道:“你当你还是十几岁的孩子?熬一宿睡俩小时,起来立马活蹦乱跳的?我总跟你说有钱了便好生养着自己的身体,不要烟酒不离手,伤肝伤肺, 你总是不听,如今找了个小的,开始着急了?要我说心里话,我还是有些不信那位竟然真能看上你,就那位的身份姿态,什么样的不能找?”

  伍世青在铺着羊毛毯的长榻里仰头半躺下,吴妈取了圆刷子蘸了肥皂水,将他的脸侧和下巴都抹上白沫,取了刮胡刀为他刮胡子,说道:“昨日你就不该自己去,那么晚了,多大的事值当你亲自去,让齐英和水生去便行了,他们两个跟你这么久,凡事你是什么态度,他们也知道个□□不离十,不会错。我觉得那位大小姐看着随性,实则也精明着,你别临了这时候惹了人不快,反悔了,那真是冤枉。”

  听了这话,伍世青半晌没说话,待到胡子刮完了起身,方才道:“我心里有数,只是有些事我总归要亲自跟她说清楚,不然她难以死心,也是个麻烦。”

  吴妈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胡曼云。

  这话吴妈没有接,在吴妈看来,昨日若不是胡曼云的事,伍世青是绝对不会去的,他为胡曼云撑了多年的场子,他要继续撑下去,即便是跟胡曼云说清楚了,往后若是胡曼云再有事,他可能还是要出手。

  伍世青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他有一种底层出身的人不该有的义气和坚持。

  在吴妈看来,他们这样的人能顾好自己就行,大可不必多管别人的闲事,但正因为他的这种义气和坚持,吴妈这样一个做了半辈子窑姐,与他非亲非故的老女人如今才能在这宽敞阔气的大屋里住着,过着安逸的日子,所以她没有资格指责他不对。

  伍世青回到洗漱间里抹了一些面霜,又照了一下镜子,虽然还是有些黑眼圈,但刮过胡子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再看一眼钟,已经八点半都过了,赶紧的撩着长衫快步的出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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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伍世青走到餐厅,怀瑾已经到了,水蓝的束发丝辫缠着两个发辫儿,尾处系了个蝴蝶结,倒是一副活泼俏丽的模样。伍世青在桌边坐下,慧平端上来两碗燕窝。

  要说自打慧平进了府,伍世青这伙食好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过去伍世青以为燕窝只是女人吃的东西,如今才知道这东西过去是乾隆爷菜谱上最常见的。

  伍公馆里的下人都是伍世青最信任的手下,忠心自是不必说的,但伺候人的工夫跟慧平一比显然是不够看,正经伺候人的,主子便是随意的咳嗽一声,到底是干咳,还是有痰,是受寒还是湿热上来了,或者是只是嗓子痒罢了,随后枇杷雪梨膏,还是海带绿豆沙,薄荷茶,藕汁儿,各中讲究,伍世青初时还问一问,如今也不问了,给什么吃什么。

  关于这燕窝,伍世青是知道的,滋养的,好克化,弄这么一小碗,得提前几个小时泡着,挑毛去杂质,麻烦得很,真适合熬夜的人吃,一口下去,从舌头嗓子,舒服到心口。

  这是知道他昨日夜里出去,回来晚了,给他补一补。

  伍世青抬眼朝桌对面看过去,低头舀着燕窝的怀瑾似是有感的抬头一笑,粉唇雪齿,道:“盯着我看什么?”

  “今日这辫子编得好看。”伍世青道。

  伍世青不知道为什么一顿早饭要分两段来吃,但反正吃了燕窝,碗被收下去,面点要过会儿才上。等着的时候,伍世青想想昨日这事儿,觉得约莫还是得说一说,毕竟以后日子长着,他是做什么事的,人总会知道,何况那刘跃安是北平来的,搞不好小姑娘还认识。

  “昨日夜里有人在舞厅里闹事,我过去将他的腿打断了,那人叫刘跃安,是北平那边财政总署长的女婿。”伍世青道。

  怀瑾原本在漫不经心的翻着当天的报纸,听了伍世青的话,手上一顿,眉头微皱,仔细的想了想,有些疑惑的看向慧平,道:“财政署长是孟朋臣,他只有一个女儿孟樱,她结婚的时候我还去了,她的先生不是恒昌银行的二少爷王君冠吗?”

  要说怀瑾和慧平都觉得约莫事到如今,伍世青应该把她们的底摸得差不多了,何况后面日子长着,怀瑾没犹豫的直言认识,也是不准备再避而不谈的意思,慧平闻言便上前两步道:“孟小姐去年夏天便与恒昌的二爷离了婚,与这位刘先生成了婚,婚礼是在北京饭店办的,也请了你,你听说是舞会,便没去。”

  慧平这么一说,怀瑾便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孟樱孟小姐说起来也不是个一般人,她与头婚的先生王君冠虽说是父母之命,但也是有过一份让人称羡的爱情。

  王君冠虽然是做金融的,但颇有一些才气,为了追求孟樱,曾经匿名在报纸上刊了一首写给她的情诗,除了他与孟樱谁都不知道,知道婚礼的现场,新郎王君冠当着众人的面将那首诗朗诵给孟樱听,众宾客无不鼓掌,怀瑾当时听着也很是羡慕。

  不想两人结婚第二年这两位便离了婚,据说是因为王君冠银行的公务繁忙,婚后鲜少有时间陪伴爱妻,这位孟小姐百无聊奈之中,与一个杂志社的记者相爱了,主动与王君冠提出离婚,王君冠也非迂腐之人,也就同意了。

  然而这位孟小姐与小记者的婚姻却并未得到她父亲孟朋臣的祝福,但既然大家都是进步人士,父母反对倒是更为孟小姐与记者的爱情平添了几分浪漫,二人摒弃了老久的婚礼礼节,直接在北京饭店的宴会厅以化装舞会的形式举行了婚礼。据说邀请了一百多宾客,去了六十多个进步文明的人士,还有四十多个不文明不进步的接了贴子却没去。

  怀瑾,或者说是大总统府的大小姐魏朝佩便是那四十多个不文明不进步的人之一。

  这个八卦全国上下知道的人不少,但不包括伍世青,伍世青素来对于这种进步男女的爱恨情仇没怎么关注。

  听着慧平娓娓道来,伍世青道:“看来如今这孟署长也是认了这记者女婿了,给他安排了职位,还派他来上海出差。”说完伸手掸掸长衫的下摆,道:“财务审查,这可是钦差大臣,肥差。”

  原本怀瑾还想着,虽然打断的是财务署长女婿的腿,但这个女婿财务署长是不认的,也还好,不想听伍世青这么一说,这刘跃安竟然真的登堂入室,成了财务署长的女婿,还很受重用的样子,这可是糟得很。

  如此倒是她娘说的没错,男人,最是会惹麻烦。

  怀瑾将手里的报纸放到一边,伸出些许沾了油墨的手,让慧平用热手巾细细的为她擦着手,有些发愁。

  伍世青见了自家小姑娘这个模样,孩子气的脸,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是有些想笑,正准备说“也没什么,就是与你随口说说,你听听便好,不用放在心上”,还未开口便听她慢慢说道:“他是为何闹事?争风吃醋吗?闹的很吗?竟然劳驾你亲自去了?外边儿都说你脾气不好,我倒是觉得你等闲也不动怒,不是那种一点就炸了的毛糙人,你知道他来头不小,还打了他,他是伤了你的人了?与胡小姐有关?她伤着了?”

  此话一出,且不说伍世青,就边上站着的齐英与水生脸上皆是一愣。

  伍世青自己多少是比齐英和水生强点儿,脸上笑还挂着,只是嘴唇一动,竟一时没接上话来。

  这般样子,谁见了都知道这是被猜了个正着。

  一旁吴妈见着自家这三个爷们分秒之间便不中用了,嫌弃得直咧嘴,但总归是自家的爷们,能救的话,还是得救一救。

  说话间,厨房已然将面点送过来了,吴妈接过来,一边儿往桌子上摆,一边儿笑着道:“倒是与伤了谁没什么关系,只是来咱们家舞厅的达官贵人真是不少,这回若是纵着他了,往后别人都效仿着来,生意可就不好做了。”说完又道:“您也知道那样的人,若是直接送警察局里,前脚进去,后脚就被放出来了,别人也不敢动,非得咱们爷亲自来。”

  这话说的在理,怀瑾闻言点头,慧平也道:“可不正是你说的这般?!真是没法子了。”

  一旁齐英倒是缓过神来了,笑了笑,冲着慧平说道:“你们竟然也知道胡小姐。”

  “你当我们是瞎了还是聋了吗?胡小姐美名远播,有几个人不知道的?!”慧平帮着吴妈摆着碗筷,回头笑道:“齐英,外面都说你与那位胡小姐少年情谊,很是深厚,爷这回是帮你出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