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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 2)




“我听说美树打算辞职,所以特地来看看她。”



妇女的语气还是不带一丝情感。



“是我要她辞职的。阿姨的年纪一大把了,早就该留在家里享清福,再说以后有我们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更是用不着出去工作。”



“原来如此。”



既然跟美树的感情那么好,为什么没来参加姨丈的葬礼?清美的心中充满了疑惑,却又不方便说出口,只能趁着空挡四处打量,看看能不能见到美树。然而妇女的一句“还有其他事吗”却粉碎了清美的期盼。



“对不起,打扰了。请替我向美树问候一声。”



妇女面无表情的点点头,旋即关上大门,还不忘从里面上锁。



清美站在原地,迟迟不愿离去。她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纳闷,或许是因为那个妇女看起来不像是跟美树感情深厚的亲人吧。除此之外,没有参加丧礼这点十分说不过去,而且清美好歹也是美树的同事,她对待清美的态度却欠缺了一份亲近感,客厅里面的中年男子自始至终都看着电视,照理说家里有客人来访,身为男主人的他总该回过头来打个招呼才对。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清美的纳闷来自其他更重要、更具决定性的因素,可是她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沿着巷子走回大马路,来到另一户人家的门口,清美终于发现是什么让她感到如此纳闷了。眼前的人家飘散去酱油和煎鱼的香气。现在正是晚饭时间,美树的家里却没有烹煮食物的味道。



清美转身凝视美树的家,摇摇头叹了口气,走上回家的道路。自己只是个外人,没资格、也没必要插手人家的家务事。



中年妇女一直躲在窗子的后面,注视着清美的一举一动,直到清美转身离去为止。她走进客厅,中年男子依旧默默的看着电视。客厅一旁的佛室铺着一床棉被,上面躺着一个不断喘气的老妇人。棉被旁边的佛桌空荡荡的,没有佛具,也看不到佛像,只剩下虚无的空洞俯视着美树。



4



“小昭,工坊家的儿子是不是打过电话给你?”



吃晚饭的时候,母亲佐知子突然丢出这个问题。



“嗯,有啊。”



“我就知道。”佐知子将汤碗排好,解开腰间的围裙。“听说工坊家的儿子死了。”



小昭闻言,立刻抬起头来看着母亲。



“……死了?”



“我也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好像是今天早上的事情。印象中你跟他的感情好像不错,所以才特别问了你一句。”



小昭惊讶得说不出话,小薰也是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



“他不是说随时会通知我们吗?”



“大概是忘了吧?真可怜,只是个高中生而已。”



小昭将筷子往桌上一摔,猛然起身。



“太过分了!”



“小昭,你这是做什么?”



“老大的爸爸明明说会通知我们……大人都一样,根本没把做过的承诺放在心上!”



说完之后,小昭立刻冲出餐厅。小薰怯生生的看着弟弟的背影,父亲和母亲也当场愣住。



“发什么神经啊?”



母亲喃喃自语,不一会立刻变了脸色。



“他到底想干什么!”



小薰无言以对,只能静静的听着小昭的脚步声穿过走廊、穿过玄关,然后冲出屋外。他大概想冲到夏野的家吧?要不就是想找个地方静一静。就算立刻追上去,也很难安慰小昭激动的情绪,不过现在已经这么晚了,总不能放他一个小孩子在外面乱跑。于是小薰放下筷子,准备从餐桌上起身,这个动作却惹来佐知子的大声喝斥。



“坐下,不要理他!”



“可是……”



“随他去!好端端的丢筷子骂人,真是莫名其妙!不想吃饭就不要吃,也不想想看做这顿晚饭的我有多辛苦。”



小薰很想替弟弟辩解。小昭的愤怒并不是针对佐知子而来的,然而佐知子却不让小薰继续说下去。



“给我吃你的饭,别管那个神经病。”之后转头看着停筷不动的父亲。“你也一样。今天难得盼到你在家里吃饭,我可是特地准备了一桌好菜,别告诉我你也不想吃。”



父亲随口答应一声,却只是低头看着盘中的菜肴,丝毫没有动筷的意思。担心小昭——同时也心系夏野的小薰一样没什么食欲。



“算了,随你们的便。”佐知子恨恨地吐出一句。“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人啦?我每天忙着替你们准备三餐,你们不懂得感激也就算了,竟然还将我的付出视为理所当然,不想吃的时候就丢在一边,完全没想到我的辛苦。”



小薰低头不语。



“你也一样,每天都说要加班,不到三更半夜绝对不会回家。拜托,公家机关加什么班啊?我看八成是跟你那些好同事们一起出去喝花酒吧?这下可好了,两个孩子全都跟你有样学样,要他们看家就给我出去玩,直到玩够了才肯回家,然后一回来就喊着要吃饭,好像我天生就是你们的煮饭婆似的!”



“……对不起。”



“用不着跟我道歉,反正以后我不会管你们的死活了。”



说完之后,佐知子径自吃者盘中的菜肴,小薰也连忙拿起筷子拼命扒饭。吃完之后,佐知子将自己的餐具收拾干净,紧接着厨房传来盘碗互相碰撞的声音。



“爸爸,对不起。”小薰低声道歉。“都怪我不会,我不该惹妈妈生气。”



“……没事。”



父亲小声回答。小薰觉得父亲的声音没什么元气,好像生病了一样。父亲勉强拿起筷子,却迟迟没有下筷,好像真的没什么食欲。



“多少吃点吧,否则妈妈又要生气了。”



“嗯,说的也是。”可是父亲依然没有动筷的意思。



“身体不舒服吗?是不是没有食欲?”



“……嗯。”



田中放下筷子,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爸?”



“我去看医生。”



“不要紧吧?”



“嗯。”田中点点头。随手从门后拿了一件外套,然后从电视旁边的公事包里面抽出一张小卡片。看起来好像是挂号证,上面写着“江渊诊所”的字样。



“爸,你生病了吗?持续多久了?”



父亲一直瞒着大家去看医生。一想到这里,小薰不由得担心的看着父亲,却只见父亲露出微笑。



“我没事,只是去做个检查而已。”



小薰点点头。父亲出门之后,餐厅只剩下小薰而已。家里的气氛十分凝重,厨房不是传来佐知子摔东西的声响。通常在这种时候,小薰就会开始讨父母亲的欢心,试图化解两人之间的险恶气氛。她会称赞母亲的手艺,一口气将晚餐吃个精光,还会帮忙母亲善后,扮演一个乖女儿的角色。可是小薰现在和父亲一样,真的没有食欲,即使原因不是出在母亲的身上,她也没办法像往常一样昧着良心做戏。或许这反而让母亲感到更加的不悦吧,小薰心想。



父亲离开了,小薰也很想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可是她又觉得自己有责任将晚餐全部吃光。于是她拼命扒着食不知味的晚餐,内心记挂着先行离开的父亲已经小昭。



5



深夜时分,缩在护士站一角小睡片刻的敏夫突然转醒。



敏夫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些声响。佛像和香炉还好端端的放在床头,敏夫感到宽心不少。从桐敷正志郎的反应看来,佛珠和香灰所能发挥的功效十分有限,不过要敏夫不做任何准备就沉沉睡去,似乎又过于托大。



躺在床上的敏夫屏气凝神,注意四周的动静。床铺的周围拉上了布帘,只能靠听觉来察觉外面的情况。



他觉得自己听到了脚步声,却又不敢确定。如果真有人在护士站里面走动,那个人绝对不可能是病入膏肓的恭子,一定是从后门溜进来的不速之客。敏夫故意卸下后门的门锁,恢复室的房门也没有上锁。



若有似无的脚步声断断续续的传入耳中。偌大的护士站只剩下一盏台灯,床铺四周的布帘无不呈现暗黄色起伏的阴影。布帘上面没有人影,敏夫拼命压抑着打开布帘看个究竟的冲动。



仔细倾听之后,声音听得更清楚了。有人正在关门,空气的流动让布帘前后晃动。除此之外,敏夫还听到一楼的后门被人打开,然后轻轻关上的声音。



敏夫吐了口气,他很确定有人走了进来,然后又从后门离开。慢慢地拉开布帘,灯光之下的护士站一片寂静。敏夫缓缓的下床,朝着恢复室走去。恭子躺在床上的身影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映入眼帘,就跟敏夫小睡片刻之前看到的一样。



轻轻地打开房门,敏夫马上注意到荧幕的变化。脉搏十分微弱,每一次跳动的间隔拉得很开。过了几秒钟之后,荧幕的指数渐趋直线,紧接着画出最后一次的波状,就这样失去了反应。



面无表情的敏夫看着荧幕上的指数。心跳停止,凌晨两点十二分。他犹豫了片刻,决定放弃急救。



——接下来才是关键。



恭子有可能死后复生,也有可能不会。开立死亡证书的敏夫大可随自己的意思填写死亡时间,不过必须设法延缓尸体的生物分解,否则到时候就得忍着尸臭替恭子举行葬礼了。



敏夫走向护士站的制冰器,将所有的冰块倒了出来,分装在几个密封的小袋子之后,包在毛巾里面堆在恭子的身上。他试着用冰块填满每一个空隙,重新盖上棉被,同时不忘调整荧幕的角度,让门外的人看不见生命监视仪上面的指数。



请你复活吧,敏夫看着妻子的尸体。



“消灭那些家伙的关键,就掌握在你的手上。”



6



玉惠比母亲先一步听到了门外的声响,有人正在厨房外面不断的敲着后门。玉惠从床上坐了起来,窝在棉被里面倾听屋外的敲门声。墙上的时钟指着半夜两点半,正常人不会在这种时间来访,玉惠也不认为村子里还会有谁愿意跟她们打交道。



犹豫片刻之后,玉惠走到隔壁房间唤醒郁美。



“妈……”



“嗯。”郁美早就醒来了。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凝视着厨房的方向。“八成是来找我复仇的恶鬼,别理他。”



玉惠虽然不同意母亲的说法,却也认为外面的访客不是寻常人物,一旦开门让对方进来,势必会酿成大祸。



母女两人屏息倾听,屋外的敲门声却没有停止的迹象。郁美考虑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



“……妈?”



郁美摸黑走向厨房。后门是旧式的对开设计,没有门锁。门板的蝴蝶片已经不堪使用,即使将门关上,两片门板也会自己滑开,因此郁美特别在门把拉了绳子钉在墙壁上面。如今门板被外面的不速之客拍得连连晃动,郁美看了玉惠一眼,压低嗓音开口说话。



“是谁在外面?”



拍打门板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管你是谁,请你明天再来吧。也不想想现在都已经几点了,我们不欢迎夜晚的访客。”



门外的访客再度敲门,而且比先前更加急促。



“到底是谁在外面?先报上名来再说!”



“……敝姓山崎。”女人的声音。“我是住在下外场的山崎和歌,求求你让我进去。”



“不行,请你白天的时候再来。”



“求求你,我是从那里逃出来的。”



玉惠看着母亲,郁美眉头紧皱,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下外场的山崎?你们不是前阵子才搬走的吗?”



“不!”和歌拉高了音量。“我们是被带走的。我先生和孩子都在他们手上,只要我一个人逃了出来,求求你一定要救我。”



郁美转头看着玉惠。



“把香灰拿来。”



“可是……”



“快去。”郁美说完之后,从流理台拿起一把生锈的菜刀,同时将盐罐踹在怀里。玉惠回答母亲的房间,从佛桌下面拉出装满香灰的箱子。



“把门打开,开的时候小心一点。”



玉惠点点头,小心翼翼的解开套在门把上的绳结,两扇玻璃门立刻往外滑开。身形瘦小的中年妇女站在门外,头发十分凌乱,身上的衣物发出阵阵酸臭。郁美不由分说的抄起一把香灰洒了过去,女子似乎吃了一惊,却不像昨天傍晚那名男子吓得又跳又叫。郁美跟着念起佛经,女装也只是在一旁安静的聆听。



“看来你不是恶鬼。”



郁美喃喃自语,和歌点点头。



“进来吧。”



听到这句话,和歌立刻溜进门内,然后蹲在地上不断喘气。郁美示意玉惠开灯,灯光之下的和歌显得更加狼狈,用不着仔细询问,就看得出来她真的是被人强行带走之后又逃了出来。



“说吧,出了什么事?”



跌坐在地上的和歌抬起头来。她的脸上十分苍白,说话的声音也没什么活力。



“请你救救我的丈夫和孩子。他们被抓起来了,就快没命了。”



“别急,你先解释清楚。”



和歌点点头。



“大概是几天前吧……对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几号。”



“十五日,严格说来应该是十六日。”



“那就是五天前的事情了。十日那天晚上,女儿带着兼正的女主人回来。”



“兼正的女主人?”



和歌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看起来十分疲倦。玉惠觉得应该先让她休息,郁美却丝毫没有那个意思。



“结果从第二天开始,我先生就变得不太对劲,总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第三天的情况也一样,本想找个时间带他去看医生,想不到那天晚上……”



和歌全身发抖。



“……那天晚上有好几个不认识的男人跑进家里,把我们绑了起来,还把家里的东西都搬了出去。我先生就站在一旁观看,一点反应也没有……”



“搬家公司的人吗?”



“嗯。”和歌点点头。“我在屋子里面听到先生跟邻居聊天,说我们要搬走了。那些人把我跟孩子的嘴巴塞住,我们连想呼救都不行,就这样被他们跟行李一起搬上车。”



玉惠咽了口气。照这样听来,和歌他们真的被绑架了。



“那些人把我们关进一间破屋,每天只给我们一点点食物……”



“你先生呢?”



郁美蹲在和歌的面前。



“跟我们在一起。我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而且身体好像不太舒服的样子,一直发着高烧……”



说到这里,和歌顿时泣不成声。



“过了没多久,我先生就被带走了,又过了好一阵子,他们带走了我的儿子……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大概是第二天吧?那里真的好暗……”



“之后就没见过他们了?”



和歌点点头,掩面而泣。



“然后呢?”



“……我跟女儿就这样被关在里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最后终于有人来了,那个人应该就是兼正的年轻人才对。他带着我走过幽暗的长廊,进入另一家累死监狱的房间,然后把我绑在柱子上。那间房间什么都没有,比之前的地方还要简陋。”



“那里只有你一个人?”



“是的。我被绑在里面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人走了进来。可是那个人……他……”



和歌以手掩面频频摇头。



“进来的人是谁?”



“说来一定没人相信,可是真的是他没错。他是我女儿的同班同学,我不会认错的。”



“到底是谁?”



“住在外场的小佑,清水园艺的儿子。是真的,我绝对没看错。”



玉惠咽了口气,同时打量着母亲以及和歌。玉惠跟清水园艺没什么交情,不过清水家办丧事的时候,母亲曾经在丧礼上面胡闹,这件事情左邻右舍都知道。



(难道是真的?)



玉惠一脸惊讶,郁美却显得十分得意。



“雅司的孙子对不对?他早就死了。”



和歌点点头。



“那个人真的是小佑没错。看到他进来,我不禁吓了一大跳,没想到他居然——”



“居然怎样?”



和歌抬起满脸泪痕的脸庞,拉开皱成一团的衣领。两个小小的疤痕就留在和歌满是污垢的颈部,灯光之下看的一清二楚。



“这是……”



“他咬的伤口。是真的,小佑真的咬我这里。”



玉惠轻噫一声,往后退了几步。“难道是……”



脑海中浮现出某个荒谬的字眼。虽然荒谬,却是唯一的解释。



“我懂了。”郁美的嗓音十分低沉。“一定是恶鬼没错。”



“小佑咬了我一口之后,我就变得昏昏沉沉的,什么事都不想做。直到意识比较清醒之后,我想起还在他们手中的儿子和女儿,这才拼了命逃了出来。继续待在那里的话,我一定会被他们杀了。”



“嗯,亏你逃得出来。”



和歌点点头。



“我觉得是我运气好的关系。当时有人来看我,可是我实在太疲倦了,所以就故意装睡。结果他们大概以为我死了吧,没将房门上锁就离开了。”



郁美拍拍和歌的手臂。



“你的运气还真不错。”



“我先生和孩子孩子他们手上,可是就算找人帮忙,也不会有人相信……”



“说的也是。”



“所以我只好来拜托你了。你不是在小佑的葬礼上面,说他是恶鬼吗?我一想到这里,内心顿时燃起一丝希望……”



郁美点点头。



“你很聪明,懂得来找我。”



“请你救救我的家人!”



和歌抓着郁美的手臂,郁美却显得面有难色。



“不是我不帮你,问题是你知道他们在哪里吗?”



“不知道。”和歌摇摇头,神情十分黯然。



“不知道就没办法了。”郁美叹了口气。“再说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村子里的人又把我当成神经病……”



“我身上有证据。”



“证据?”



郁美探出身子,和歌缓缓地点点头。



“我逃出来的时候,带了一下棺书出来,就是写着死者法名的书简。”



玉惠瞪大了双眼。村子里的人习惯将棺书放在棺材里一起埋葬,一般人是绝对不可能拿到埋入土中的棺书。只要出示这些棺书,就可以证明死者的坟墓遭到破坏。



“那里有好多封棺书,我只是随后拿了些出来。那些棺书我全部藏在神社里面。”



“你做得很好,谅那些家伙也不敢在神社乱来。”



“只要有了那些棺书,应该就可以说服大家了吧?郁美女士,请你一定要帮帮我。”



郁美点点头。



“没问题,等到天亮之后——”



和歌闻言,立刻摇摇头。



“我的家人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我才会在这种时间贸然造访。求求你,现在就出发吧。”



“可是……”郁美十分犹豫。



“那些人看到你逃都来不及了,怎敢对你怎么样呢?再说我们是去神社拿棺书,根本没什么好怕的。”



玉惠看看母亲,又看看和歌,总觉得有种说不出来的怪异。她很同情和歌的遭遇,却又觉得和歌的说辞前后矛盾。不过郁美显然没想那么多,她思索片刻之后,就点头答应了。



“好吧,你来带路。”



“妈!”



玉惠想阻止母亲,却换来郁美的白眼。



“闭嘴,不要说话。你不知道这件事情的重要性。”



“我不是这个意思……”



玉惠话还没说完,郁美就径自回到房间拿了一件披肩批在身上,准备跟和歌一起出门。



“我们走吧。有我在身边,没什么好怕的。”



“谢谢你,真是感激不尽。”



和歌频频向郁美致谢,转身走出后门。郁美也跟在和歌的身后走了出去。



“妈,等一下。”



“你给我老实的待在家里,不要跟来碍手碍脚的。”



“可是……”



“千万别让陌生人进门,听到了没有?”



说完之后,郁美将后门关上。独自一人站在厨房的玉惠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她觉得和歌的说辞有不合理的地方,更认为跟着和歌出门的郁美犯下了一个严重的错误。



(应该不会吧?)



母亲比自己精明多了。玉惠既欠缺母亲的能干,头脑也没有母亲的灵光。不但周围的人如此认为,就连她自己也承认这点。照理说母亲应该不会作出错误的判断才对,可是——



和歌说她不知道被那些人带到哪里,这点玉惠可以理解。可是如果她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又怎么从一个陌生的地方逃回村子?还有,她说只有郁美肯相信她的话,却又表示身上握有证据,拜托郁美向村民证明自己并没有说谎。没错,棺书的确能证明一切,既如此次,和歌为什么不带着棺书向自己的亲人求救,而要大老远的跑来找郁美帮忙?



“妈……”



忧心忡忡的玉惠打开后门打算追上去,却又被外头的夜色吓得缩回了脚。最近的夜晚格外恐怖,村子里处处透露着不对劲。



坐立难安的玉惠一直在家里兜圈子,她频频打量着窗外,不时还到佛桌前面合掌膜拜。一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知道天色微明的时刻,母亲才姗姗回来。



“妈!”



玉惠连忙开门迎接,却发现母亲的脸色一片惨白,模样十分狼狈。一起出去的和歌却不见踪影。



“妈,和歌呢?!”



郁美没有回答玉惠的问题,她不发一语的回到房间,开始东翻西找。



“妈,你在做什么?”



沉默不语的郁美拉开抽屉,将换洗的衣服塞进纸袋。



“妈?”



郁美回头看着玉惠,脸色白得吓人。



“今晚的事情不可以说出去。”



玉惠点点头。



“好,我不说。可是……”



“我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



无视于女儿的讶异,郁美开始打包行李。



“我掌握到一个惊人的事实,万一被知道的话,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也不要道出乱讲,否则他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可是……”



“我会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等风声过了之后再说。用不着替我担心,等到我安顿下来之后,就会主动跟你联络。”



“妈。”



郁美提着纸袋走出玄关。



“我再说一次,今晚的事情一定要保密。有人问起的话,就说我到亲戚家住个几天,千万不要多话,否则你就没命了。”



玉惠怯生生的点点头,看着母亲打开大门。黎明时分的晨风格外寒冷,金黄色的曙光正从天边探了出来。



郁美再度用近乎威胁的口吻对玉惠耳提面命一番,才匆匆忙忙的离家,脚步看来格外的虚浮。站在屋子里的玉惠呆呆的看着母亲弯过一个转角,车门关闭的声音传来,然后是汽车驶离的引擎声。



玉惠压着自己的胸口,她感到一阵莫名的心痛。车声消失之后,取而代之的是无声的寂静。玉惠突然有种预感,她再也见不到自己的母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