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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1 / 2)



这麽说来,山入那三人真的是病死的?



在准备室换衣服的阿角突然冒出这句话。前来协助葬礼进行的他预定在寺院里住一个晚上。光男一边协助阿角更衣,一边点了点头。



应该是吧,副住持也说他们是病死的。



阿角住在沟边町,家里跟静信一样是同宗派的佛寺,他是家中的次男。佛寺的信众并不算多,为了维持家计,担任住持的父亲和副住持的哥哥平时还得到附近的学校教书。阿角在家里等於是多出来的人手,因此只要附近的寺院需要协助,他就会立刻前往支援。



那三个人都已经年纪一大把了。



大概几岁啊?



这个嘛印象中义五郎先生好像快八十岁了。



八十岁算长寿了。阿角叹了口气。我祖父去世的时候才六十一虽。家父今年虽然才五十六岁,全身上下的问题却不少,说得出来的地方几乎都有毛病。



是啊,他们也算活够本了。光男露出苦笑。依照村子里的习俗,八十岁去世应该是喜事才对。可是他们死得那麽惨,实在叫人无法将这件事当成喜事看待。



对啊,大家都觉得他们是死於非命呢。



同一个家族里面连续死了那麽多人,这倒是十分少见。



这还不算稀奇。阿角将袈裟挂在墙上。我们有个信徒,家里面在一个月之内连续死了四个人呢。



四个人?那可真不得了。



其中一人是一直躺在医院里的老爷爷,已经九十几岁了。先是四十几岁的儿子死於心肌梗塞,然後是爸爸、爷爷和妈妈就一个接一个的走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也是夏天发生的事情。



真可怕。光男摇摇头。死亡这档事好像会传染似的。我们这里也是秀司先生走没多久之後,山入那三人就跟着离开人世。现在只希望不会再发生悲剧了。



後藤田秀司去世的时间比那三个人还要晚吧?



阿角的指正让光男恍然大悟。



对对对,山入那三人确实的死亡时间的确在秀司之前。该不会是秀正走了之後,顺便把外甥也一起带走了吧?



就是说啊。



阿角话还没说完,池边就从外头走了进来。



鹤见师父回来了。



光男不由得露出笑容。



太好了,总算赶回来了。和田爷爷喜欢闲磕牙,今天难得见到鹤见师父,不把他强留下也才奇怪。



好像是吧。池边笑了几声,将自己的袈裟从衣架取了下来。听说终於有人搬来了呢。



谁搬来了?



光男一脸讶异的表情让池边感到得意不已。



兼正的人啊。昨天应该说是今天早上才对,反正有辆卡车在三更半夜的时候开进来就对了。



哦?



三更半夜?阿角瞪大了双眼。



真是一群怪人。



光男也跟着猛点头,脸上挂满不可置信的表情。



真是莫名其妙。到底是怎样的人啊?



目前还没有人见过屋主,不过下外场好像有人见到不知道是管家还是搬家公司的年轻人。他们为了问路,还把人家从睡梦当中挖起来呢。



这麽夸张。



一辆大卡车後面跟着两辆小车,听说那两辆小车是灰色的箱型车和白色的BMW。



光男吁了口气,不禁摇头。大部分的村民至今仍然认为撞倒前田茂树之後逃逸无踪的凶手,就是兼正的新主人。



这麽说来,那辆黑色的进口车就跟兼正毫无关系了。



那可不一定,说不定兼正的屋主後来换车了呢。



没有证据可别乱说啊。



光男瞪了池边一眼。



看来,阿角露出笑容。这势必会成为今晚守灵大会最热门的话题。



就是说啊,今天前来吊唁的人感觉好像特别多呢。



阿角和光男互望了一眼。如今村民注意的焦点已经不在山入了,他们几乎可以确定即将举行的守灵和明天的葬礼,绝对不会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之下进行。



池边露出微笑,仿佛看穿两人的心事。



也没什麽不好的啦。之前兼正之家不是传出很多流言吗?有人看到屋子里面有人,围墙内还会传出低沉的呻吟声,如今住户终於搬进去了,那些流言和怪谈很快会消失了。



说的也是。就在光男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的时候,鹤见踏着重重的脚步声走了进来。



鹤见师父辛苦了。



鹤见向打招呼的光男点头示意,扫过众人的目光最後停留在池边身上。



池边,你已经告诉大家啦?



没错,见一个说一个。



出家人怎麽可以这麽爱说话?



不说话的出家人要怎麽做生意?



这也倒是啦。鹤见放声大笑。对了,副住持呢?



我看到他正在跟阿吹说话。



池边回答。



大概在安慰她吧?说实在的,阿吹也真是命苦,宝贝儿子和亲哥哥竟然接连离开人世。



就是说啊。副住持不躺一下行吗?我出门的时候见到副住持,他两只眼睛红通通的呢。



阿角叹了一口长气,似乎有所感慨。



又熬夜啦?



好像是。光男苦笑不已。



今早我劝过副住持,请他将早课交给鹤见师父和池边师父,自己去床上躺一下。否则白天法事晚上守灵,副住持哪撑得下去。



就是说啊。池边点头。



副住持这个人就是太认真了点。不过就是做早课嘛,偶尔休息一下又不会怎样。



鹤见皱起双眉。



不过就是做早课?



我没有轻视早课的意思,只是副住持昨晚根本没睡,不趁做早课的时候休息,哪来的体力住持法事?



盂兰盆节之前的这段期间正是最忙的时候,副住持应该把手中的副业暂停下来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写小说就像当和尚一样只能忙里偷闲,休长假恐怕是想也别想了。



的确如此。



光男不经意的听着鹤见和池边的对话,将手中的袈裟挂上一家。鹤见和池边两人都是住持信明的弟子,其中池边是在静信念大学的时候,经由总本山的推荐皈依佛门,静信尚未上山服务之前,他们就已经在佛寺里面了。这两人的年资和经历都比身为副住持的静信丰富,鹤见的年纪更比静信大上不少。通常在这种情况下,佛寺内部难免会发生少壮派与老成派之间的争执,不过静信的行事作风比较低调,处处都显示出对两人的尊重,相反的两人也对内敛认真的副住持十分欣赏,几年下来并没有发生什麽冲突。



光男在佛寺里面不过是个小小的杂役,然而贵为副住持的静信在称呼他的时候,总是会在名字下面加上先生二字,从这里就可以看出静信尊重他人的个性。静信写的小说到底好不好看,老实说见仁见智,可是他从不以自己是个小说家自傲,写小说的时候也总是待在办公室里,从来不曾为了副业怠慢寺务,这点也博得了大家的好感。



不过两人之所以能够相安无事的原因,身为鹤见和池边的师父,同时一手将静信养育成人的信明才是最大的关键。虽然他现在卧病在床,村民们对於住持的尊敬却是有增无减,连光男本身也不例外。



副住持真该好好的休息一下才对。池边叹了一口气。可是他一看到阿吹出现,就说什麽也不肯进去休息。



副住持大概放心不下阿吹吧?阿角露出微笑。真是个心底善良的人。



鹤见也点头称是。



副住持天生就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



光男一边整理袈裟,一边在内心暗自点头。



光男字十五岁那年开始,就到寺里帮忙,虽然在宗教法人的正式编制上,光男并不具任何职位,然而他却认为自己是寺院的一部分,对这座佛寺抱持着难以割舍的情感。套句流行的说法,光男一直觉得这间佛寺就像是自己的小孩。在他的眼中,静信是个称职的继承人,不但个性稳重做事负责,应对进退也十分得体,就像尾崎医院的年轻院长一样,找不出一丝的缺点,也没有不把家业当回事的态度。光男真的觉得静信天生就是个慈悲为怀的出家人,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完美的继承人了。当然,除了那件事之外。



其实池边扁了扁嘴。我还听到一种奇怪的说法。



欲言又止的语气显然破坏了先前无限美好的气氛,光男不由得竖起耳朵。



奇怪的说法?



察觉自己失言的池边不由得抬起头来环视众人。



呃也没什麽啦。



你到底听到了什麽?



刚刚回来的途中,我听到有几个村民聚在一起议论纷纷。池边试着缓和气氛。前阵子不是有辆进口车撞到小孩子吗?他们都在猜测搞不好根本没有那辆进口车。



这就奇怪了。鹤见瞪大眼镜。小孩子都被送进医院了不是?



话是这麽说没错啦。不过副住持当时也在场,後来也是他开车载小孩子到医院的,所以



池边似乎难以启齿。知道他想说什麽的光男点了点头,将话锋接了过去。



您是指村民都在背後议论纷纷,说那个孩子是被副住持撞到的吗?



光男早就听说过这种留言了。寺院的信众是他负责召集的,村子里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



这算什麽?



鹤见忿忿不平的提高音量。



用不着生气啦。说这种话的人没什麽恶意,只是综合当时的情况做出合理的想像而已,有点缺德倒是真的。毕竟肇事逃逸的驾驶至今尚未抓到,还有人说那辆车一直躲在兼正之家呢。类似的传言到处都是,犯不着跟他们一般见识。



他们可真是闲着没事干。



所以我才说他们没有恶意嘛。副住持在地方上深具影响力,那些人才会想到是不是大家都在包庇副住持。



这还叫做没有恶意?池边相当火大。那些人真是瞎了眼睛,副住持根本不是那种人。



时代不同了,并不是所有村民都是寺院的信众。



光男低语。信众之间就算传出类似的流言,也不会把事情说得如此刻薄,就算要说,也会稍微顾忌到当事人的颜面。让光男得知流言的信众,时候就相当的自责。



村子里也有不少不认识副住持的人,他们只对流言有兴趣而已。光男仔仔细细的拍除鹤见袈裟上的灰尘。副住持本身又是个敏感纤细的人,再加上写作的副业十分特殊,自然容易引起旁人的注意。



鹤见低头不语,仿佛了解光男话中的含意。不过在旁的池边和阿角却一副大惑不解的模样。



光男先生,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以前全村的人都是信众,而且田地或是山林都是跟寺院借来的,所以寺院在村民心目中才会拥有那麽崇高的地位。可是後来迁居过来的人跟寺院之间就没有这层关系了,现在不是信众的人家几乎都是战後才搬进来的。那些人根本就不觉得寺院有多伟大,自然不懂得尊重寺院的人。



光男说完之後,抬起头看着池边等人,脸上露出微笑。



三位怎麽还坐在这里?守灵就快开始了呢。



律子,一起吃午饭吧。



披着上衣的井崎聪子出现在治疗室的门口。



我今天带便当,你们先去吃吧。



那麽我们先走了。聪子和汐见雪朝着律子挥挥手。目送两人离去之後,律子开始整理治疗床附近的区域,正在检查物品存量的她突然想起今天是星期三。



安代正在整理一墙之隔的另一间治疗室,律子向她发话。



安代小姐,今天有没有看到前原婆婆?



安代将污物桶归回原位。前原濑津吗?没看到喔。



我想也是。



律子叹了口气。



濑津婆婆怎麽啦?



她上个星期六跑来拿药,我告诉她一定要让一声看过之後才能领药,还特地叮咛她星期一要过来一趟。今天都已经是星期三了,却还是没看到她的影子。



安代哈哈大笑。



濑津婆婆视打针为畏途,就算拿绳子套住她的颈子,她也不会过来的啦。



说的也是。律子叹了口气。安代拍拍律子的肩膀,先行离开治疗室。穿过候诊室来到走廊之後,看到静信出现在门外。



副住持。



拉开门之後,静信恭恭敬敬的低头行礼。



午休时间前来打扰,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的软膏用完了,可以再拿几条给我吗?



安代露出微笑。



当然可以,请进来吧。住持的身体还好吧?最近天气这麽热,可要小心别中暑了。



家父的健康状况不错,天气虽然炎热,食欲还是跟以前一样旺盛。



哦?看来老夫人将住持照顾得不错呢。



安代走向休息室。



副住持请稍侯片刻,我去端杯凉茶。



不必麻烦了。对了,贴布也快不够用了。



安代点点头之後,敲敲休息室的门。



院长,副住持来了。



门後传来有气无力的回答声。安代打开门,只见面向书桌的敏夫差点没被堆得跟小山一样高的书本淹没。



请再里面等一下,顺便安慰一下院长吧。他今天一阵天心情都不太好。



丢下面露苦笑的静信,安代走了出去。叼着香烟的敏夫从书本堆中抬起头来。



可别信以为真了,我们家的护士小姐向来以取笑我为乐。



静信以微笑代替回答。



找我有事?我话说在前头,搬家的故事我可是已经听烦了。



才踏进休息室的静信不由得愣了一下。



哦,原来不是为了那件事而来的啊。昨天半夜里不是又出现一辆搬家卡车吗?



嗯,好像听说过。



结果今天一大早,就跑来一堆只想跟我闲话家常的病患。慢着,应该说又跑来了才对。书桌上摊着一本大开数的厚重书籍。一下子说谁看到卡车,一下子说车子怎样怎样,要不然就是那栋屋子的挡雨板杯拉开,看到里面的窗帘之类的。我猜今天早上跑到那条坡道看热闹的人,一定多得像结实累累的果树一样。



静信轻笑了几声。



不过最让我感到讶异的,就是居然又不少人特地从看热闹的人潮当中跑来医院跟我通风报信。看热闹就要看彻底一点,连个鬼影都没看到就跑回来,这不是一点意义都没有吗?好歹也要等屋主出来之後,再报以热烈的掌声才对嘛。大家轮流到医院报到,就好像在替我做实况转播一样,他们该不会以为我对那种事情感兴趣吧?



静信没说什麽。他跟敏夫认识那麽久了,知道敏夫并没有在等他的回答。



屋主似乎尚未现身的样子,也没人知道住在里面的是怎样的人。听说屋主姓桐敷,不过大门上面并没有钉上门牌。车子总共有两辆,一辆是白色的进口车,一辆是箱型车。可惜通风报信的老阿婆不知道是什麽车型。窗帘有两层,窗台旁边有个台灯,然後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



静信以苦笑打断敏夫,他很清楚看热闹的村民只会注意那些地方。



难道你真的不是为了听这些废话而来的?那你来做什麽?



父亲的软膏用完了,贴布也所剩不多。



敏夫吐出大大的烟圈,倒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



真不简单,你已经回归平常心了。



你在闹什麽别扭?



我看起来像在闹别扭吗?



静信笑着摇摇头。



之後的报告送来了没?



前阵子造访的时候,敏夫表示还在等最後的检验报告。



太好了,我总算碰到一个正常人了。敏夫笑得很开心。报告还不算完整,不过警方似乎打算就这样结案。



猛爆性肝炎?



三重子婆婆不是外力致死,检验结果也不像是得到传染病,警方大概觉得继续化验下去也不会有什麽结果吧。



原来如此。



真不知道村子里的人在想什麽。山入一下子死了三个人,现在哪是关心兼正新屋主的时候。之前还利用各种藉口想从我这里探听消息,昨晚的卡车一出现,就把这件事抛到脑後置之不理。



大家都把它当成别人家的事。



说的好。不过每个人都会死,搞不好哪天就落在你我头上呢。



敏夫叹了口气。



刚发现屍体的时候,整个村子就像在办庆典一样闹哄哄的,就算我一再表示那三人是自然死亡,村民也将三人的死归咎於集体自杀、要不就是变态杀人魔下的毒手,伊藤家的郁美女士甚至还把整件事跟超自然现象扯上关系,讲得好像事关整个村子的命运似的,弄得大家人心惶惶。结果呢,一辆搬家公司的卡车就让大家忘了这件大事,仿佛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静信露出苦笑。



村子的生活太单调了,大家都急着寻求新的刺激。我想他们应该都知道那种小事根本没什麽大不了的,就是因为不关痛痒,所以才能当成打发无聊的消遣。



敏夫又叹了口气。就算静信不说,敏夫也对村民的心态十分了解。



拿到药的静信正打算离开,敏夫也拎着公事包走出医院。走出後门的敏夫回头望着有些讶异的静信,眼神之中带着一丝怨难。



後藤田婆婆又要参加葬礼了,我得去看看她的身体状况才行。她年纪那麽大把,最近又热成这样,这几天这样操持下来,我很怕她的身体会撑不住。说完之後,敏夫用手指着静信的鼻子。可别以为我是个充满奉献精神的一声,我只是在患者还有救的时候尽量施以治疗罢了。



静信苦笑以对。就在他转过身去,打算穿过丸安木料厂的木材堆积场时,身後的敏夫突然发出惊讶的声音。静信顺着声音的来源望去,只看到医院旁的土堤上方有个人影,年纪大约二十五、六岁左右。人影看到静信和敏夫之後,张开嘴露出微笑。



总算是碰到人了。对不起,请问这里是哪里啊?



年轻人说话的语气十分开朗。敏夫直盯着迎面走来的年轻人,脸上挂满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来你应该是桐敷家的人吧?



是的,您好。



一直往前走,就会走到大马路了。出了大马路之後右转,走到转角再右转一次,就是你家前面那个坡道。



年轻人点头称谢。



谢谢您就是尾崎院长吧?



敏夫正打算回话,却看到他抬起头来看着小路旁的建筑物。



我刚刚看到两位从里面走出来,其中穿着白衣的人手上还提着公事包,所以这里应该是尾崎医院才对。



敏夫回头望着静信。



看来我们这里出了个大侦探呢。然後又对年轻人说道。是的,我就是尾崎。以後若身子有什麽不适,欢迎随时来找我。身体有小病绝对不能拖,最好趁我还帮得上忙的时候来就诊,否则救只好请这位仁兄出马了。



年轻人歪着脑袋。



这位也是医生吗?



静信瞪了敏夫一眼,似乎不太欣赏这个玩笑。不过敏夫却不以为意。



不,他是和尚。



啊。年轻人笑了出来。



原来是山上那座佛寺的师父啊。您好,我叫作辰巳。



敝姓室井。



敏夫向辰巳招招手,讲刚刚才关起来的木门打开。



进来喝杯茶吧,站在这里聊天只会肥了那些蚊子而已。



尾崎先生不是正要出诊吗?



没关系,不急在一时。这里的人似乎比较喜欢和尚,所以我只是想在和尚出动之前先去看看情况而已,并不是对方主动找我去看病的。更何况敏夫露出了笑容。虽然我没无聊到跑去看人搬家的地步,不过既然神秘人物就出现在眼前,焉有不好好审问一番的道理。



辰巳似乎对斜坡下面那群看热闹的村民感到不知所措。



也不是特别排斥他们啦,只是不知道该怎麽应对。



准备室的窗户大大开启,静信和辰巳就坐在窗户旁边。敏夫在他们的对面盘腿而坐,律子端进来的托盘就摆在前面,上面放着三杯冰凉的麦茶。



村子里没什麽娱乐,所以才会把你们当成珍禽异兽来看待。不过他们没什麽恶意就是了。



辰巳露出微笑。



我才刚搬来不久,想认识一下附近的环境,所以就从後门沿着小路往没有人烟的地方走去。本来还以为会绕上一大圈之後回到村子呢。



也不是回不到村子,只是会跑到这来而已。



这麽说来,我应该走前面那条路?



你们家前面的那条路是通往山里的林道,走到最後就没路了。从小路往下走的话,就会通往木料厂後方的农田。田埂也是小路的一部分,不必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走错路。



辰巳忍俊不禁。



刚开始我的确有点怀疑。



乡下地方不比大都市,林道、产业道路和田埂全都混在一起,住一阵子就会习惯了。只要不翻越山头,不管走到哪里都还是在村子里面。



这里真是个好地方。



敏夫摇摇手。



劝你还是早点抛弃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这里不好也不坏,只是随处可见的乡下村落罢了,真不知道你们怎麽会想要搬到这里来。其他村民也早就想问这个问题了,你们还是早点把答案准备好吧。



辰巳嗤嗤而笑。



搬到这来不是我的意思,看来我只好回答不知道了。



那些人没那麽好打发。更何况你也是桐敷家的成员,怎麽能说不知道呢?



只是跟其他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之下罢了,其实我只能算是一个仆役。



什麽?敏夫十分讶异。



你不是桐敷家的成员吗?我还以为辰巳是你的名字呢。



辰巳笑了几声。



桐敷辰巳听起来倒是很响亮。可惜辰巳是我的姓,我只是住在主人家的仆役罢了,专门负责粗重的工作。



可以请教桐敷家的家庭成员吗?



老爷、夫人以及小姐,总共三人。老爷原本是大公司的董事长,自从前年退休之後,就一直过着隐居生活。



享受人生吗?真令人羡慕。桐敷先生今年贵庚?



辰巳摇摇头。



我没特别问过,大概还不到五十岁吧?



正值壮年呢。这麽年轻就退休啦?



就是说啊。公司的事情我是不太清楚啦,只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了,握有大多数股权的董事长似乎也无法掌控整间公司。不过老爷之所以急流勇退,我想应该是为了夫人和小姐才对。夫人和小姐的身体一向不好,或许这也是老爷决定搬到这里来的原因。



宿疾吗?



嗯,因此老爷才会到处寻找可以让两人静养的地方。後来经过朋友的介绍,才找到这里来的,价钱方面听说也十分合理。



原来如此。基於医生的职业义务,我对夫人和小姐的病情十分有兴趣。她们两位是哪里不舒服呢?



尾崎院长听说过SLE吗?



辰巳话声刚落,敏夫很难得的出现面色凝重的神情。



我听说过的确是很难缠的宿疾。



敏夫知道坐在一旁的静信内心打了好几个问好,於是便开始解释。



简单说来,SLE可以归类为不明原因的疾病,患者会出现皮肤病变、关节酸痛、甚至是肾脏和心脏功能衰竭。除此之外,对光线还会特别敏感。



是的。辰巳点点头。所以夫人和小姐出门的时候,一定要戴上帽子和手套,把自己包得密不透风才行,尤其是这麽热的天气更要特别注意。大都市里面的诱惑特别多,不出门总觉得对不起自己,所以乾脆搬到这种什麽都没有的乡下地方,好好的待在家里静养对不起,我没有嫌弃这里的意思。



敏夫露出笑容。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事实。



老爷好像早就有搬到这来的打算,只是被股权转让和公司处理这些事情耽搁了,一直没办法下定决心。而且老爷又对现在住的房子特别有感情



所以才会整间屋子移建过来是吧?原来如此,难怪你们会搬到这种乡下地方。



不过,辰巳加以补充,这里虽然不大,大家却都十分满意,夫人更是觉得这里有家医院,以後看病就方便多了呢。只是家里也有个医生,请院长看诊的机会恐怕不多就是了。



你们有自己的家庭医生?



是的,一位叫作江渊的老医生。他原本是一家医院的院长,将医院让给儿子继承之後,就成为夫人和小姐的专属医生,同时也兼任小姐的家庭教师。



小姐今年贵庚?



十三岁。这个年龄应该是国一的学生,可是自从发病之後,就几乎没去学校上课。



原来如此。敏夫点点头。



家里虽然有个医生,却没什麽设备。再说夫人和小姐罹患的疾病随时都有致命的危险,住家附近有间医院,还是比较放心一点。当初老爷就是听竹村女士说村子里有间医院,才决定要搬迁过来的。



那我可真是责任重大。敏夫露出苦笑。看来我得事先预习一下才行。



就请院长多多帮忙了。



三名家人再加上你和家庭医生,一共五个人?



总共六人,还有一名女管家。



哦?敏夫低语。这时静信低头看着手表,从椅子上站起身来。



等一下还有事情要忙,我先告辞了。



辰巳的脸上充满疑惑,敏夫见状连忙向他解释。



村子里有人过世,这家夥得替他们办法事,而我也要去替往生者的妹妹看诊。老人家禁不起打击,一个不小心就会病倒了。



辰巳连忙站起来。



真是不好意思,耽误两位宝贵的时间。



别这麽客气。不嫌我泡的茶难喝的话,以後随时欢迎你来喝茶。



院长太谦虚了。辰巳低头道谢,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



时候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多津,听说兼正的年轻人昨天出现在尾崎医院呢。



佐藤笈太郎才刚现身,就忙不迭的贡献八卦。



多津依然保持数十年如一日的姿势,坐在店里看着前面的村道。今天仍旧是个大热天,柏油路面的反光刺得人睁不开双眼。



兼正的年轻人会不会就是在千草问路的那个人啊?



应该吧?听说兼正的年轻男子就只有他一个而已。



嗯。多津的回答有些漫不经心。她并不是对新邻居不感兴趣,只是她知道一旦显露出自己的好奇心,像笈太郎这种机灵的人一定会开始拿腔拿调。多年来的经验告诉多津,只要她摆出一副漠不关心的态度,笈太郎就会将一己所知全盘托出。



果不其然,笈太郎马上坐在多津的身旁,探出上半身开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