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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读『奔跑吧,梅勒斯』(太宰治着)竹久优真(1 / 2)



说实话,我不怎么喜欢太宰治这个作家。



恐怕在古今东西的小说家中,他的人气也是数一数二的。面容英俊招人喜欢,受到才能的恩惠,还是大资本家族里的少爷。



然而实际上如何呢?这个男人的为人可以说相当的不合格。



滥用药物、酗酒成性、背信弃义、纸醉金迷又好女色,还动不动就想要自杀。



这家伙,到底有什么不满足的!



明明享受着如此多的恩惠,究竟要任性到什么地步。



对于这世上更多的人,比如说像我这样平凡、甚至过的更加不如意的人们来说……



—— 一言蔽之,就是非常嫉妒。



『媚乐丝怒不可遏!』



这个故事以这样一句话开场。



听说女王大人挥起鞭子时气势如虹旁若无人,坐立不安的媚乐丝再也忍不住了,一下子冲进了那个像宫殿一样挂满霓虹灯的夜店里。不幸的是这一天女王大人恰好不上班,他只能悻悻地回到家里。



他的友人赛利奴第乌斯与他联系,两个人定下了下次一起去探店的约定,然而媚乐丝却忘记了那一天有他妹妹的结婚式。



结婚式刚一结束,他就飞奔向女王大人的店里。



那是因为友人赛利奴第乌斯说过,要是到了约定的开店时间媚乐丝还没有到地方的话,这次就要指名由他所相中的女王。



媚乐丝拼命奔跑。



「今晚一定要被鞭打!我是为了被鞭打而奔跑!」



到开店时间还有一些余裕,然而媚乐丝却因为路上的诸多诱惑而多次驻足,反应过来的时候时间已经所剩无几了。



他只好铤而走险,走了一条小巷子里的近路,然而却在那里遭到了三名男性的性暴力!(多么惊人的展开!)



即使如此媚乐丝还是在奔跑,总算是勉勉强强赶上时间来到了店面门口之后,赛利奴第乌斯对他说。



「媚乐丝,你怎么全裸着啊!」



原来一路上都妄想着与女王大人进行play的媚乐丝早就忍不住了,先一步就把自己的衣服全脱掉了。



「赛利奴第乌斯,你狠狠的揍我吧!」



在路上被男人们轮奸后的爱勒斯觉醒了同性之爱,对赛利奴第乌斯提出了SM play的请求。



而那正是赛利奴第乌斯一直期望着的事情。他们在夜店的柜台前开始了运动,看到他们如胶似漆样子的女王快步走到两个人面前。



「我、我也要!让我也加入你们吧!」



三个人情意绵绵的进入了小黑屋中。



挂着“文艺部”牌子的教室寂静且渐趋老朽,这里现在只有刚刚读完这部『羞耻吧媚乐丝』的我和正注视着我的她。



在她长长的睫毛下面,皎洁的黑色双眸正透过黑框眼镜的镜片闪闪发光。



「说说你的感想?」



一边这么说着,她眨了眨眼睛后再次径直看向我。



她是这里社团活动的部长,名字叫做葵栞。梳着黑色短发,如传统文学少女一样戴着眼镜的她,虽然乍一看有些过于老成朴素,但却正中我个人的好球区。因为能和她两人独处一室而开开心心入部的我最近却开始觉得自己做了错误的选择。



讲道理她的性格实在是太有问题了。



「感想吗,就算你问我……这个在我的涉猎范围之外啊。」



对于喜欢读文学书籍的我而言,面前这本她前几天从同人志贩售会上带回来的小薄本漫画完全是涉猎范围之外的存在,而且我更想吐槽的是……



「这本里基本都是BL啊!」



「世界上没有讨厌BL的女孩子呢。」



「那绝对是偏见,何况前提就错了吧,我可是男人诶……」



「你真的要用“男人”这个词吗?你还是处男吧?」



「不管是不是处男,男人就是男人!而且这明显是R-18的漫画吧?」



两个月前刚刚成为高中生的我当然未满18岁。这么说来,她那搭在被鼓鼓撑起来的夏服胸口前的领带,上面的条纹颜色是按入学的年份做区分的,绿色正是她今年是高二学生的证明,稍微想想就知道她也还未满十八岁才对。



「好啦,那种小事就不要在意啦。」



——实在受不了,明明不该是这个样子才对……



我念叨着这一阵子不知道重复了多少次的自言自语。环顾这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安静的教室,其中一面墙面前立着书架,上面摆着数不过来的书籍,隐约能闻到陈旧纸张与墨迹的味道。午后那段时间突然下起的那场雨简直就像不存在过一样,如今柔和的日光正从窗户撒入室内,照的空中细小的灰尘也闪闪发光。虽然今天是今年第一次出现炎热天气,但此时凉爽舒适的风正吹进这座建在山坡斜面上的旧校舍里,窗边深红色的的窗帘正随风轻轻的摇曳。



「哈喽,栞栞!」



明快的招呼声彻底打破了教室里的静寂,与此同时教室的门猛地一下子被打开。



出现的是让人联想到太阳的充满活力的小个子少女,她露在夏服外面的四肢略微带着些小麦色。胸口领带上是和我一样的青色,是高一生的证明。栗色的半长发随风飘舞,那迈的比肩还宽的步幅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淑女气质。



不知道该说是像猫还是像狐狸似吊起的双眸,随着绽开的笑颜眯成一条缝,眉毛比划成两个V字形状。



每次我看见她的笑容,总是会觉得在同时播放着「嘻嘻!」的背景音。当然实际上她并没有发出这种声音,不过我会在自己的心中帮她补全。



即使用最保守的说法,她,宗像濑奈也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美少女。



一点也不怕生,非常惹人喜欢的性格、对感兴趣的事情总是一头扎进去大闹一番,她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太阳般的笑容。这样闪耀的她也会让周围的人变得更容易露出微笑,没有男生能不被她的笑颜魅惑。



她快速瞥了一眼我这边。



「什么嘛,原来优也在啊。」



就像泼了冷水一样,她有些不开心的念叨着。



「我哪里惹你了?」



「你仔细想想,你今天放学后不是约好和更纱她们一起去玩吗?」



「这个……怎么说呢,去了才不好意思呢。总觉得会当电灯泡……」



「哈啊……」她叹了一口气,「真是服了你了,你要是开溜的话倒是提前告诉我一声啊,我还以为今天真的会和更纱她们一起去玩呢!」



「什么嘛,原来是这回事……那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才不是什么这回事呢!还不是因为你不在!」



根据不同的语境,这可能就是会引发一些误会的话,还好她在这么说的时候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抱歉,是我的错。」



「算了,也不是什么需要道歉的事情。即使是我也受不了一个人呆在那对热恋小情侣的旁边,太尴尬了。」



宗像同学的挚友笹叶更纱,不久之前与我的友人黑崎大我成为了一对恋人。简直是靓男俊女的完美情侣组合,当然作为友人我会送上祝福,但是果然在他们身边的人会觉得有些尴尬,尤其是我和宗像同学……



「哇塞!这个不是“あみこ&つみこ”的新作吗!」(译注:我再考虑考虑这个怎么处理,暂定留下日文假名)



宗像同学看见放在桌子上的BL同人志『羞耻吧媚乐丝』后,十分激动地伸手取了过来。



封面上确实印着“あみこ&つみこ”的名字,原来是有名到连宗像同学见了都这么激动的漫画家吗,但是更让我感慨的是……



「真意外…原来宗像同学也……会看这些啊……」



「诶?」



她一瞬间呆住了,随后双手叉腰挺起有些贫瘠的胸膛堂堂正正地宣言。



「肯定会看啊!世界上没有讨厌BL的女孩子!」



——这是偏见……应该是才对……但我变得有点没自信了。



她坐到椅子上开始沉浸在同人漫画中,没办法我只好站起来开始泡速溶咖啡。



我用部室里唯一的电器热水壶烧了一壶水,小心地给各自专用的马克杯里泡好咖啡。我和栞学姐姑且不论,宗像同学明明不是这里的部员,但是因为时常在这里露面的关系,不知何时起竟然也带来了专用的马克杯和大管的炼乳。我和栞学姐都是黑咖啡派的,但是宗像同学更喜欢加入牛奶和砂糖的甜咖啡。然而这间部室并没有冰柜之类的电器,自然也没有备牛奶,所以她自己带来了能加到咖啡里面的炼乳来喝。当然,明明只要用常温下也能保存的冰糖和奶精就好了,特意只准备一管炼乳这种事听说是户外运动中,为不增加无谓的行李减少携带物品而在登山家中非常有名的技巧。不管怎么说都是和读书派的我无缘的世界的话题。



「要不宗像同学干脆加入我们部怎么样?之前也和你说过,我们现在处于部员不足的状态,要是就这样持续到秋天的话就会被废部,部室也会被学校收回去了。所以现在哪怕多一个部员都非常重要,也不会强制你每天都必须过来,当个幽灵部员也是可以的。」



「但是现在还没问题吧?」



「诶?」



「到秋天之前都可以自由使用这个部室吧?要是到了那个时候还是没找齐部员的话,我再考虑考虑。这样的话我不就能卖你一个超大的人情吗,能打的手牌一定要利益最大化呢。」



她接着一只手捧着咖啡,再次投入到漫画的世界里面去了,过了一阵子终于读完漫画的宗像同学摆出得意洋洋的样子。



「好厉害,这次也是杰作!不如说是神作!对了,优,这就是那个吧,原型作品是太宰治的『奔跑吧梅勒斯』!」



她说出了理所当然的事情。



不过对于不怎么读书的她来说,光是知道这个已经很值得赞赏了。



「毕竟『奔跑吧梅勒斯』是学校课本里的内容呢!」



听到了她这句话之后,我为自己忘记了这样理所当然的事情而感到羞耻。



我在中学时代的课堂上学过的《奔跑吧梅勒斯》。那是一段最糟糕的回忆,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从记忆中封印起来。



国语老师教授的内容都是关于信任和友情的重要性,我对此感到反感。但是,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而且教科书中的节选,从我的角度来看,把原作中最重要的部分给删掉了……



从这一点来说,这本同人漫画『羞耻吧媚乐丝』也许可以说是杰出的作品。因为它是根据没有被删除重要部分的原文来创作的。



我从部室里排列着的书架中拿出了太宰治的《奔跑吧梅勒斯》,拿到了宗像同学那里。



然后,我有点自以为是地对她说。



「对了,宗像同学。你知道《奔跑吧梅勒斯》的结局最后是怎么样的吗?」



「嗯?好像是……梅勒斯他们互相拥抱,最终国王也改变了心意,然后就这样结束了……对吧?」



「是的,故事确实是在那里结束了……至少教科书里的故事是这样的」



一边说着,我一边坐在宗像同学对面的椅子上,打开从书架上拿来的文库本,放在桌子上。



「但是,原文里还有一点点后续……」



“一位少女走上台来,献给梅勒斯一件绯红色的披风。梅勒斯茫然不知所措,幸赖身旁的好友提醒道:「梅勒斯,你不是赤裸裸的吗?快点披上披风吧。这位可爱的姑娘肯定是觉得你的身体不该被大家看到。」



闻听此语,勇者整张面孔都羞红了。 ”



「诶,那是什么鬼?」



宗像同学也羞红了脸。明明刚才在看尺度那么大的BL漫画时还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现在反而脸红了。



「原文中梅勒斯最后全裸着在街上奔跑呐喊,然后与赛利奴第乌斯互相殴打后拥抱在一起。嘛,要是真的在初中教科书里写上这段的话肯定完全就变成学生间的下流段子了,删减的原因也不是不能理解……」



「不对,这个塞利奴第乌斯……早一点提醒他不就好了吗?刚才的BL漫画结尾的那一个场景就是这里吧,全裸着互殴拥抱……但是太宰治为什么要写这样的结尾呢?」



「究竟是为什么呢?这只是我个人的理解,在故事的前半部分里,不管有什么样的借口梅勒斯也确实没有认真奔跑,但是在故事的后半里,梅勒斯开始真正的全力奔跑,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姿态有多么的不堪入目……是不是为了突出这一点呢?嘛,从文学角度上来说这不一定就是正确答案,也未必有真正的正确答案。所以找一个能让自己信服的解释就好了。」



等我总算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的时候,栞学姐突然插入我们的谈话。



「但是啊濑奈亲,太宰治虽然是个超有人气的男人,但他的为人却非常糟糕,可千万不要迷上这样的烂男人啊。」学姐把我虽然想说但是含糊不清的话毫无顾虑地直接说了出来。「这就是所谓奔跑的梅勒斯与跑不起来的太宰治啊」



「那是什么?」宗像同学好像有点兴趣的样子,于是我得意洋洋地讲起这段轶事。



「据说太宰治旅居热海市(译注:静冈县东部)的时候,他的朋友檀一雄被太宰治的妻子拜托,让他帮忙把住宿费带给太宰治。但是太宰治却把这些钱用在奢豪的玩乐上,没有支付住宿费。太宰治对留在原地作为人质的檀一雄说了一句『我去筹钱』后就离开了热海。」



「啊,和梅勒斯一样。」



「但是之后的发展却截然不同。到了约定的日期太宰治也没有回来,于是檀一雄只好开始寻找太宰治,最后找到他的时候却发现太宰治正在和井伏鳟二一起慢悠悠地下着将棋。



太宰治面对怒不可遏的檀一雄却说了这样一句话。



——是等待的人比较痛苦,还是被等待的人比较痛苦呢。



他说了这样一句话……」



「……搞不懂是什么意思」



「嘛总之就是找一些高深的话来糊弄过去吧,像这种类型的轶事络绎不绝,太宰治就是这样的人。」



「是在这段经历的基础上,太宰治写了『奔跑吧梅勒斯』吗?」



「不好说啊,虽然也有说法称『奔跑吧梅勒斯』是以诗人席勒的作品『人质』和一些传说故事作为原型而写成的,但这段经历肯定非常大程度地影响了这部作品内容。毕竟在这个事件之后才他才写出『奔跑吧梅勒斯』。



嘛,即使说回梅勒斯这个角色,不管怎么辩解也是非常自私的吧。什么也不考虑就擅自闯入城中,又任性地让朋友作为人质……



他妹妹的结婚对象以成为梅勒斯的弟弟为荣,梅勒斯也傲慢地认为自己是真正的勇者,不是磨磨蹭蹭的走就是找个什么地方睡一觉,就像是在找自己为什么不能奔跑的理由一样。『我今晚即将要被处死,我是为了受死而奔跑的!』,恐怕梅勒斯他自己完全陶醉在这些台词里了。简直就和在热海时候的太宰治一模一样。



还有就是与『奔跑吧梅勒斯』的开篇第一句话“梅勒斯怒不可遏”相照应,和太宰治一起下了将棋的井伏鳟二在这之后发表的『山椒鱼』的开篇第一句话写到“山椒鱼非常悲伤”也让人觉得非常有趣。



说不定这是身为太宰治老师的井伏鳟二在委婉表达当时的心情。」



「不管怎么说都是非常人间失格的人啊。」



「太宰治真的是个很过分的人啊。虽然没时间全部说明,但无论是芥川赏事件还是他与志贺直哉的争吵,从个人品行角度来看都非常过分……但不知为何正是这样的人被赋予了无与伦比的才华,在女性中也广受欢迎。这一点正是神明是不平等的最好的证明。」



在我侃侃而谈的同时,早已喝光饱含糖分的咖啡的宗像同学为了再添一杯而站起身来。这时候栞学姐替她向我发问,她丰满的胸部就那么垫在桌面上。



「话说回来,竹噼(栞学姐这样称呼我)。你认为『奔跑吧梅勒斯』中真正的犯人是谁?」



「真正的犯人?『奔跑吧梅勒斯』应该不是推理小说吧……」



与其说栞学姐平常不怎么读书,不如说她只爱看推理小说才对,仿佛她在暗中是一个真正的私人侦探一样。但是这个故事和推理小说中的情节相差也太大了……



「我想问你的是,你认为到底是谁想要杀死梅勒斯?」



「想要杀死梅勒斯的不是迪奥尼斯王吗……?除了他还有谁?」



「我在这个故事背后还感受到一股暗流涌动的恶意。」



「暗流涌动……比如说非常了解武断又冒失的梅勒斯性格的赛利奴第乌斯,他暗中策划了借刀杀人…之类的?但是我认为这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知道,正因为梅勒斯是那样的的性格,所以这种借刀杀人的方式是绝对不会成功的。结果而言,甚至是塞利奴第乌斯自己差点因为梅勒斯的大大咧咧而被杀掉。」



「哈哈哈,原来你是这么想的。确实考虑到梅勒斯是那么冒失鲁莽的人的话,说不定可以简单地利用他呢。但是我认为最值得注意的是这里。」



栞学姐伸手去拿放在桌子上文库本,哗啦哗啦地翻页后,打开的页面上,是三个盗贼袭击梅勒斯的这一幕。



“「站住!」



「你们要做什么?我一定要在太阳落下之前赶到皇城。放开我。」



「不行,快把你身上的东西都交出来。」



「我身上除了一条命什么都没有了。而那仅有的一条命这也是去献给国王的。」



「那我们就要你的命。」



「原来是国王命令你们在这里埋伏我的呀。」



山贼们一声不发就一齐挥舞起棍棒。”



很明显,山贼们想要在这里夺走梅勒斯的性命。



「也就是说,是谁雇佣了这些山贼呢?」



「那不就是迪奥尼斯王吗?因为这里写了……」



「但是这样不是非常奇怪吗,王是不相信人与人之间存在信任关系的──」



啊,说起来的确是这样。



「正因为梅勒斯遵守了约定迪奥尼斯王才改变了自己的看法,但如果是王雇佣了山贼的话,反而像是他从一开始就相信梅勒斯会回来一样。其实仔细看原文,山贼也从未说过他们是被大王雇佣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像是受到背后藏着的什么人的指示来夺取梅勒斯的性命吗?」



「——那么究竟是谁呢?」



宗像同学端着倒入比刚才还多炼乳的第二杯咖啡回来了。在她用力吹气想让咖啡冷下去的时候,我拼命地思考着。



在一旁哗啦哗啦翻着文库本的宗像同学像是突然有了重大发现一样。



「啊呀,这个角色是教科书里没有出现过的。」



我顺着她所指的看过去,那一页所写的角色是费洛斯特拉托斯,这个男人是赛利奴第乌斯的弟子,他对气喘吁吁赶到城门口的梅勒斯说。



『没用了。别再跑了,你来不及救他了!』



『国王正要对他处以磔刑,啊啊,你来迟了!』



实际上距离对赛利奴第乌斯的行刑还有很短的一段时间才开始,那为什么这个男人要说这样的话呢?简直就像是他想让梅勒斯就此停下脚步,让赛利奴第乌斯被执行死刑一样。



那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我根据自己所掌握的知识进行推断,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



我面向栞学姐,开始讲述自己的观点。



「──文中有写到过费洛斯特拉托斯是一位石匠,那么作为他师傅的赛利奴第乌斯应该也同样是石匠……。



据说在古代的欧洲石匠们创作出非常多的建筑技法和数学知识,他们用秘密的暗号来共享这些知识和技术,这个故事非常有名。



最终他们的组织成为了藏在历史阴影中活跃,甚至可以操纵政治的巨大秘密结社,这个都市传说至今也广为流传。随后这个秘密结社与基督教势力发生了冲突,进而互相敌对。而太宰治是基督教的信徒,那么可以认为他对这个秘密结社抱有不好的印象甚至是敌意。



如果假设故事中的费洛斯特拉托斯和赛利奴第乌斯都是这个秘密结社的一员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不满愚痴的迪奥尼斯王的统治,而暗中活跃着准备夺取权力。



但是师徒之间的想法却产生了对立。师傅认为迪奥尼斯王的愚蠢早晚会引起民众的不满和不信任,而他们只需要等待这个时机,但是年轻的费洛斯特拉托斯却打算立刻发动武装起义。



这个时候他想到了一个计策。



恰好这时,赛利奴第乌斯鲁莽的朋友梅勒斯惹祸上身,而作为梅勒斯的朋友他则挺身而出作为人质。只要迪奥尼斯王对这场充满爱的友情剧无动于衷,执意处刑赛利奴第乌斯的话,就可以煽动国民的不满之情,一口气引发暴动,这就是费洛斯特拉托斯想到的计策。



所以他要取梅勒斯的性命……



但是费洛斯特拉托斯的计策失败了,迪奥尼斯王并没有那么顽固愚蠢,这是他最大的误算。



王改正了自己的错误,没了发起暴动的必要,洛斯特拉托斯也只能接受这个结果。说不定他打算直到迪奥尼斯王死前都退居幕后,准备从暗中支配国家……」



不知不觉间我的语调越讲越激动,这下又要被她们笑话了。



「不可能是这样,太宰治怎么会写这么愚蠢的故事呢。」



栞学姐打断我的高谈阔论,一边看着我一边憋笑。果然她自己早就有了类似的想法,于是巧妙地用语言诱导我,让我按照她暗示的思路进行推理,然后再笑话我激动讲述的结论。



真是的,我只能感叹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结果我的推理只是被她玩弄在股掌之间而已。



「呀,下雨了……」



宗像同学突然轻声感叹到。我看向窗外,不知何时起下起的雨势头正逐渐变强。



我在心里暗自夸奖了准备万全的自己。虽然还没到梅雨时节,但细心的我早已把伞放进书包里。



我准备关上窗户,于是向窗边走了过去,正准备关上的时候,看见了窗子对面跑过的穿西服的男性教师。因为突如其来的降雨,他把皮包顶在头上跑着。他戴的黑框眼镜已经完全被雨水打湿,大部分的视野都变得模糊。



这名男教师并不是这所艺文馆高中的老师。当然刚刚升入高中不久的我不可能记得全校教师的长相,反而是在记不住别人的长相这件事上我非常有自信。



尽管如此我依然能断言这名男性不是这所学校的老师自有我的理由。这位男性教师绕了一圈后向这间旧校舍的门口跑了过去。



我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等到这位男教师快经过文艺部的部室门前时,站到教室的门口对着走廊里跑过来的男教师喊了一声「奥老师!」。



并不是称呼年长男性的大叔的意思,重音是发在“奥”上。(译注:原文为おっさん,根据重音的读法,既有おじさん≈大叔的意思,也可以用文中的说法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