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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节(2 / 2)


  苏青霓却打断她,问道:“宁嫔既然是早产,她生了皇子的事情显然无法隐瞒太长时间,太妃如何能算到自己临盆的日子呢?”

  张太妃这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好隐瞒了,便道:“蕙兰出宫时,给哀家带回来一副药,据说是民间能催产的方子。”

  众人皆是目瞪口呆,苏青霓匪夷所思地道:“太妃娘娘就不担心自己生下的孩子因此得病么?”

  张太妃的情绪有些激动起来:“哀家知道,可那又如何?若他是个皇子,哀家能因此重获圣宠,到时候要什么没有?好好养一养,宫里有这么多太医,自然能将他治好的,若她是个公主,那就什么用处也没有,哀家不是白白遭了一场罪?!”

  她说着,喘了一口气,接道:“果然,生下来的是个公主,哀家就是个福气薄的……”

  说到这里,她又不禁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悲从中来,竟然嘤嘤哭泣起来,所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

  苏青霓轻轻倒吸了一口气,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实在想不到天底下竟然有这样自私的母亲,视自己的亲生骨肉为踏脚石,孩子于她而言,不过是有用无用的区别,她忽然十分庆幸,幸好,楚洵不是她亲生的孩子,否则岂不是要将他敲骨吸髓,利用到最后一刻?

  这么想着,她又看了楚洵一眼,他的面孔冷若冰霜,让苏青霓忽然想起了大婚的那一夜,初次见到他时,他站在了那雪夜之中,回首看来,表情清冷,眼里若凝结了数年不化的冰霜,有张太妃这样的母亲,他从前受了多少磋磨?

  难怪楚洵不愿意做这个皇帝,想来张太妃大约是从小就耳提面命地告诉他,让他日后早早回宫,然后把她接回去。

  殿内无人敢说话,唯有张太妃自顾自怜哭得十分起劲,楚洵靠在椅子上,一手支着头,凤眸低垂着,竟像是在走神,剑眉微微皱着,像拢了一层阴翳,神色透着几分落寞,他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张太妃会说出今日这番话来。

  想到这里,苏青霓的心里仿佛被什么轻轻扎了一下似的,有些酸,又有些痛,她再次看向张太妃,冷声道:“既然太妃娘娘已经招认自己刻意谋害宁嫔,又混淆皇室血脉,那么,就该按照宫规处置了。”

  “来人,除去太妃身上的金饰,先押入冷宫,听候本宫的发落。”

  第78章

  苏青霓很少有真正动气的时候,这辈子和上辈子加在一起,她发怒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活了几十年的人了,又身居高位,她大多数时间都看得很开。

  但是这次张太妃的事情,是确确实实膈应到她了,就像是刚沏好的新茶里突然出现一只死苍蝇,叫人又厌又恨。

  张太妃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怒声叫骂,她倒是不敢骂楚洵,一味地骂苏青霓,什么恶毒的词儿都骂了出来,苏青霓却不以为意,半点都没放在心上,反倒是楚洵不悦地皱起眉,冷冷地吩咐李程道:“把她的嘴堵上。”

  “是。”

  外面的叫骂声很快就平息了,楚洵按了按眉心,对几个太医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随着太医们退下,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楚洵没有说话,苏青霓便耐心地等候着,直到许久过去,她才侧头看了一眼,却发现帝王正一手支着头,双目微阖,竟然不知何时睡着了?

  苏青霓:……

  她看了看旁边大开的窗扇,起身去关好,回过身来,想了想,到底没有叫醒他,示意李程去拿来一件斗篷,替楚洵轻轻盖上,正在她收回手时,忽然被一只握住,苏青霓顿时一愣。

  楚洵的手泛着凉意,将她整只手都握进了掌心,他的声音轻得仿佛喟叹:“皇后的手好暖……”

  苏青霓微微抿起唇,试图收回手,道:“皇上若是怕冷,臣妾让人拿个手炉来。”

  楚洵睁开眼来,眸中带着几分固执的意味,他道:“朕不要手炉。”

  苏青霓一怔,紧接着就看见了楚洵的眼睛,他模样虽然生得与张太妃、不,宁嫔有三分相似,但是却并不女气,反而有一种难言的矜贵和清冷,即便是这样坐着仰视的姿态,也不会让人觉得弱势,他仿佛一直是这样高高在上的,像庙里的神佛,俯视着众生。

  苏青霓从前觉得自己也是芸芸众生之一,但是……

  她看着那双眼睛,依旧幽深,然而其中好像又多了一些别的情绪,直白而热烈,苏青霓一时间竟忘了作出反应,直到一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试探一般,游移着触碰她的肌肤,温柔而小心。

  正在苏青霓张口欲说话之际,忽听他道:“皇后,朕能抱一抱你么?”

  没等苏青霓回答,下一刻,一双结实有力的手便伸了过来,将她的腰牢牢抱住了,帝王把头轻轻靠在她的腰间,低声道:“皇后,朕有些乏了。”

  神佛自庙堂之上走下来了。

  苏青霓心中微微一叹,纤细的手指拂过楚洵的发间,最后落在他的肩背处,天光自窗纸映照下来,将那一对依偎的身影勾勒出深浅不一的阴影来,宛如情深。

  一旁候着的李程立即垂下头去,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殿内,严令宫人们不许随意进去打搅,哪怕是天塌下来,也要闭紧嘴。

  ……

  西庭在整座皇宫的最北面,这里再往前走,就是宫人们住的下房,右边则是御沟,位置十分偏僻,再加之位置靠北,纵然是大晴天也透着几分森森阴气,叫人后脖子直发凉。

  西庭门口有几名宫人正在值守,一人缩着脖子跺脚道:“这天气真是齁冷的,什么时候才能放晴啊?”

  “且等着吧,”另一人道:“瞅这天,没个十天半个月您就甭想了。”

  那人嘀咕:“贼老天,人都要霉烂了。”

  正在几人说话的当头,忽听西庭里遥遥传来了一阵骂声,因着隔得远,有些模糊不清,是个女子的声音,其中一人嘿了一声,见怪不怪道:“又开始了。”

  “随她骂去吧,”另一个宫人道:“这都骂了好几天了,力气倒也足。”

  “她活该,要我说呀,皇上还是太仁慈了,就她当年做下的那些事情,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啧啧,倒也是,她还害了皇上的生身母亲,自己鸠占鹊巢这么多年,如今单单只是关在冷宫里,便宜她了。”

  “就是——”

  那宫人一扭脸正看见一行人来,话头戛然而止,噎在喉咙口险些没吓到打嗝,他抖着嗓子哆嗦道:“太太太太后娘娘……”

  值守的宫人们噗通跪了下去,听见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了,然后在跟前停下,深色的裙裾上用金线绣着祥云纹路,紧跟着,便是太后的声音,温温和和地道:“都起吧。”

  几名宫人面面相觑,然后接二连三地站起身来,低垂着头,太后扫了他们一眼,道:“西庭里关着的人,这两日如何?”

  一人连忙道:“回娘娘的话,太妃这几日还好,很有精神……”

  话音未落,里头又传来了喊骂声,模模糊糊,太后凝神细听了一会,忽而笑了,道:“果然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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