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暮离那双带笑的眼睛里的时候，这份从未有过的古怪感觉，却变成了浅浅的无奈和纵容，以及，一丝丝夹杂缠绵在其中的，散发着清甜气息的愉悦。

  她总是这样喜欢笑，不过，却似乎也只对他这般笑，像是闪烁着愉悦光芒的星子，让他也不由自主地觉得愉悦起来。

  “乖，别闹。”

  墨九卿伸手拍了拍苏暮离的头顶，明明只是三个字，然而听着那把低沉嗓音里的纵容和宠溺，却让苏暮离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好烦。

  一定红透了。

  “别拍别拍。”

  她咕哝了一声，却没有伸手却挥开他的手，仍旧用那双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底倾泻而出的笑意，第一次为一个人的神情这样着迷。

  那是一双深邃到看不到边际的眼睛，也是一双从未被光明青睐过的眼睛，然而这双眼睛，却会因为她而漾出浅浅的笑意，氤氲出暖暖的纵容和宠溺，激荡出独一无二，独属于她，也只因她而起的情绪，就像是，她就是那缕唯一能够被他接纳的阳光一样！

  墨九卿的心尖忍不住再一次微微颤动，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曲张，又揉了揉苏暮离的发定。

  那动作，与苏暮离往日里抑制不住喜爱，笑眯眯地揉着小奶猫脑袋，想大力点儿怕揉坏了，想小点儿力又觉得完全不够的模样，一般无二。

  苏暮离又想捂耳朵了，她的目光闪了闪，快速地挪开了自己盯着墨九卿眼睛的视线，而是往他周围扫了扫：“我家卿儿呢？”

  话音刚落，苏暮离便感觉到，墨九卿的手微微僵了僵，不但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还压着她的脑袋，直接将她压着坐在了地上。

  “调息吧。”他道。

  苏暮离抬头看了他一眼，见他的脸上充满了认真和凝重，便隐约猜到，可能苏慕雪那边，比她想象的还要严重。

  而且，那颗四品丹药，怕是不好收拾。

  丹田里已经开始升起暖洋洋的感觉，四品灵药的力道果然霸道，几乎只是三个呼吸的功夫，那股温暖，竟然就已经上升成了灼热，然后开始灼烧她的每一寸肌肤，甚至每一个细胞！

  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疼痛感，比刻骨还要更加疼痛。

  只是短短不到三个呼吸的功夫，苏暮离整个人就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她的牙齿不断发出咯咯咯的声响，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绷到了极致。

  疼，真的很疼，像极了上一世被人算计得半边身子残废，她不得不破而后立，打碎了全身经脉，骨头，然后暴力构造的感觉！

  她鸦羽一般的睫毛不断颤抖，缓缓染上了晶莹的湿润，可是，她连半声痛苦低吟都没有溢出。

  几乎是药效刚起，她就已经明白了这颗药的药效是什么——不光治疗她现在的伤，还能够帮她祛除体内至少一半的原有毒素！

  所以，这没什么。

  疼很好。

  疼，说明她还活着，说明她的身体在重造，说明那些旧疾沉疴正在被一点点从她的身体中剥离……

  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攥紧，手上青筋暴起，手指上的每一个骨节都苍白得可怕。

  “别怕，很快就好。”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心疼，苏暮离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双比自己大很多的微凉手掌包裹，然后，一股灵力从她的掌心慢慢涌入。

  撕心裂肺的疼，几乎是在那一瞬间彻底爆发，她终于没忍住闷哼出声，嘴角溢出鲜血。

  “乖，固守心神，别睁眼。”

  墨九卿的声音沉稳至极，带着强有力的安抚作用，就像是他涌入她体内的灵力一般。

  这是苏暮离第一次感受到暗属性灵力的特别和霸道，她体内原本狂暴的灵力，几乎是在碰触到墨九卿的灵力的瞬间，就瞬间乖顺了起来。

  当那种彻骨的疼痛彻底卷遍了全身，墨九卿的灵力也彻底在她的经脉中流转了一圈之后，上一刻还让她灵魂都震颤的疼痛，下一刻竟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仿若不久前那种让人欲生欲死的疼痛，只是一种幻觉。

  空前的虚弱狠狠地包裹住了苏暮离，但是至少她的脑袋终于开始清明了起来。

  与自己十指交握的那双手，存在感也越发强烈了起来。

  她脑袋忽然就是一个激灵，几乎是立刻的，她的手指就开始颤抖了起来。

  “别动。”

  墨九卿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即便依旧清冷得跟往常没有任何区别，苏暮离却还是能够感觉到，他一定疲惫极了。

  “别睁眼。听话。”

  墨九卿再一次说道，只不过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无奈。

  想来，他自己也知道这根本就不可能。

  若是当真肯乖乖听话，苏暮离，便不是那个扬着下巴，说自己霸道，并且让他一定要乖乖遵从医嘱的苏暮离了。

  他看着苏暮离倏地睁开了眼睛，然后张大了眼睛盯着自己，最后眼眶慢慢红掉的样子，眼中滑过一丝无措，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和怜惜。

  “别怕。很快就好了。”

  他温声安抚道，声音第一次这样柔软温暖，却叫苏暮离的眼中要掉不掉的泪珠子，咕噜噜地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