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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2 / 2)

  孟惊雁面无表情听着于晨夸完,脸皮一阵发烧:你差不多得了,我就想知道片酬什么时候能到手。

  于晨没办法笑话孟惊雁现实,因为他也知道拍卖抵押品的日子没多远了,到时候法院把孟家的宅子一收,孟惊雁就有流落街头的危险了。他当然能把孟惊雁带回自己家,但是连他也知道,孟惊雁看着混不吝,却有一根通天的脊梁骨,当时他偷偷给孟惊雁打的钱不仅被原封不动地退回来,还有一句警告:仅此一次。

  他从前真觉得孟惊雁就是一个普通富二代,但是他跟着孟惊雁时间久了,越发觉得孟惊雁其实没靠过孟玉昆什么,他自己有资产会演戏,完全可以维持他想维持的体面。反倒是孟家一倒,红砖绿瓦都纸糊的一样塌了个干净,孟玉昆续的那根弦带着自己儿子全身而退,就在断壁残垣里剩下了一个孟惊雁。也就是到了父债子还这一步,才显得出孟惊雁原来是孟玉昆的儿子。

  片酬,我会多催着的。你这两天没档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还是吃点好的,你嘴里省出来那一口两口的,也不可能一气把那个大窟窿堵上。于晨说着,又问:你现在有吃饭钱吗?要不我借点给你?

  孟惊雁戴好了口罩,直接朝外走,口气倒是挺轻松:有钱的,你孟哥怎么会没钱吃饭?

  于晨看着他这副火烧了眉毛也不知道发愁的样子,心里都替他着急:房子呢?房子你找了吗?还有半个月就得开拍了,到时候你睡公园长椅吗?

  孟惊雁顿住脚,朝着于晨弯了弯眼睛:甭操心了,我找,我今天回去就找,成了吗?

  于晨恨铁不成钢地瞪他,瞪完又不由一阵心疼,这个人就知道硬撑,但其实脸都打肿了他也充不成胖子。

  正是下班高峰,孟惊雁没让于晨开车送他,自己去地铁站挤地铁了。

  一路走他一路想于晨叮嘱他的事,他也知道房子很快就要交出去,他心里怎么可能不着急?前一阵子每天打开手机都是一长串一长串的消息,五花八门的电话号码和邮箱,有的官方有的直白,有的凶神恶煞有的语重心长,但是信息提取出来却是出奇的一致,简单一句话:什么时候还钱?

  孟惊雁也想还给他们,但是钱从哪来?他家门口又不长钱,他现在在娱乐圈虽然没到人人喊打的地步,但也八、九不离十,宋云开也不曾给过他什么正经八百的戏,他根本就赚不了多少钱。或许眼前的窘迫是让人难受的,但更恐怖的是一个看不见光亮的未来。

  孟家的所有财产都已经抵给了法院,但是抵押品和正常商品的价格本来就没有可比性,而且就算是这些东西都按照市场价卖出去,顶多也就只能抵消孟惊雁身上一半的债务,剩下的呢?如果他一直不能在娱乐圈重新混出个名头,那他就是一辈子二十四小时连轴转,一天打十份工,一年到头不吃不睡也不见得能把债还清。还不清债,他所寻求的真相就只能沉睡,他的人生也就一眼能望见头了。

  可是孟惊雁并不是个善于倾诉的人。首先他倾诉的对象也只有于晨一个人,但是于晨跟着他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他把这些事念叨给于晨听,也不过是多一个人心累,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

  他总跟于晨说: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但是当他只有一个人的时候,他用不着装大尾巴狼了,也会很茫然,办法到底在哪?真的会有办法吗?

  地铁里挤满了身心俱疲的上班族,叽叽喳喳的学生,还不上房贷的焦虑男女,像穿成串的沙丁鱼罐头似的,让人有些透不过气来。

  地铁要走好几站地,孟惊雁上车之后,挤进了一个相对来说方便下车的角落里,打开了同城房屋租赁网站。

  定都的房价一向高的惊人,这两年国内经济增长快,房价又跟着窜了两头。搁在从前,房价根本就不是孟惊雁会从购买者角度思考的东西,因为这是一件投资品,而不是一件生活必需品。

  可是现在不同了,孟惊雁从头划到尾,看着那些四位数的月租都觉得头大,他能考虑的只有那些郊区的烂尾楼商户或是老旧住宅楼的半地下室。

  孟惊雁倒没什么可挑剔的,他只是为这笔支出头疼。在这个拥挤的地铁车厢里,焦灼的情绪几乎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孟惊雁看到一个地下室,房龄快三十年了,屋高不到两米,十五平,没厨没卫没窗户,听起来根本就不是给人住的地方。就这么一个破房子,交通也不算方便,一个月租金还要五百。五百对于如今的孟惊雁不是一个小数目,但已经是全列表最低的了。

  孟惊雁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想把身体里的沉重卸下去一点,却毫无成效,他默默地把地下室房东的联系方式保存下来,打开了一个叫旅行青蛙的过气游戏,这是他唯一的放松方式。

  这个游戏的主角是一只小青蛙,它家门口会长四叶草,主人用四叶草给他买不同的东西装进背包,它就会去不同的地方旅行,然后就会带着不同的纪念品和明信片回家,这些明信片大概率只是一些普通风景,但有时候却是精美浪漫的稀有明信片。

  孟惊雁特别羡慕它,家门口会长钱,还能无忧无虑地去旅行。如果说孟惊雁还能对生活抱有一丝浪漫的幻想,恐怕就全都寄托在这个游戏上面了。

  自从孟惊雁下载这个游戏以来,不管他多忙多累,都记得给他的小青蛙的背包里面添水添粮,不可谓不是个尽职尽责的好主人。但他毫无疑问的是个非洲人,等到有的人集齐了所有稀有明信片把游戏都卸了的时候,孟惊雁还一张稀有明信片都没有,甚至他的明信片里从来没出现过其他会喘气的活物,顶多有房子有水有树。他是半个天煞孤星,连带着他的青蛙都六亲缘薄。

  孟惊雁不抱希望地等着游戏加载出来,正打算把小青蛙的背包填满就退出,却惊喜的发现他收到了一张稀有明信片:一只大扑棱蛾子抓着他的小青蛙划过一片蓝灰色的星空,远处是连绵的绀色山脉。说不上有多美,却足够让孟惊雁感动。

  但他还没来得及开心多久,就察觉出来有人在用手机偷偷拍他。其实这种事对于孟惊雁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了,人们或许不能隔着口罩把他认出来,但哪怕只是他露在外面的粉白耳廓,都带着一种别致的吸引力。

  哎,你看那个小哥哥,肤色也太好看了吧?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女生用肩膀悄悄顶了一下旁边的同学。

  那同学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哇,真的诶!真想知道他摘了口罩什么样子。

  校服女生咬了咬下嘴唇:这眉眼也太好看了还有他的手,又白又修长,还不娘炮。我想要他微信。

  她的同学刚要说话,就见到一个烫着泡面头的男人直接挤到了孟惊雁身边,抬手就把他脸上的口罩扯了下来:哟,我当是谁,原来还能在凡间见到活神仙。他把孟惊雁的口罩挂在手指上来回转着:我说,汪少不是说让你少在市里瞎转悠吗?你知道自己有多有损市容吗?这人口中的汪少就是孟惊雁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异姓兄弟汪逸笙,原本跟着他妈嫁入孟家的时候随着孟玉昆姓了孟,后来孟家出事,又跟着他的新后爹改姓了汪,原本还算有点意境的名字也就彻底沦为了狗叫。

  真是冤家路窄,居然在这种地方碰见汪逸笙的喽啰。孟惊雁再不济也是个公众人物,怎么也不能在公共场合和人打架撕逼。他不想和这些人纠缠,直接把外套的兜帽拉起来,朝车厢门方向走。

  别走呀,话还没说完呢,我问你你家里的债还清了吗,你就在外头闲逛?泡面头揪住他的帽子把他往回拉,这人是个健壮的Alpha,一伸手就把孟惊雁的帽子拉掉了,还差点把孟惊雁拉倒了。

  孟惊雁正准备转身,就有一只胳膊松松垮垮地把他揽住了,他顺着那胳膊往上望过去,是那个把他从海里救出来的男孩子。

  动手是吧?那男孩子脸上露出来一种很随意的痞笑,像是掸灰似的,他把泡面头的手从孟惊雁身上扫了下去:动手你找我,我是他保镖。

  泡面头把他上下打量了打量,大约也和孟惊雁一样,只把他当成了一个学生,很不屑地说:滚滚滚,嘴上的毛长齐了吗?就在,在呃你泡面头像是受到了无形的压迫,居然一寸一寸的往下矮着,要不是车厢里的人足够多能把他架住,他早就跪在地上了。

  孟惊雁扭头看身边的男孩子,只见他依旧是笑嘻嘻的,只是看着泡面头的目光里隐隐流露出一种捕食者特有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