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衣“伏都师”上前一步，神情淡漠，态度不言而喻。

林老头三人沉默。

殭昆轻轻一笑，亦上前一步。

卢星堂猛然睁眼，侧身面向林老头，双手抱拳郑重一礼，“请前辈与我共诛此蛮！”

林老头捻了捻三寸羊须，咂咂嘴没有说话。

“呵呵！”

殭昆轻笑一声，再上前一步。

他迈步站在金衣“伏都师”身侧，并肩而立。后者神情不变。

“这！”

水神月轻呼一声，面露骇然。

林老头停下了抚须的动作，嘀嘀咕咕，“这可麻烦了…”

银发青年更是浑身绷紧，脸上冷愈冰霜，眼中掠过一丝难以置信。

天剑门剑师竟然通蛮？

他固若金汤的心海突然掀起狂澜怒波。

武者虽然能摧山倒海，但真正能超脱天地的，唯有武神。

哪怕是灵者，也要生活在这天下地上，茫茫世间，逃不脱凡尘。

逃不脱凡尘的武者，自然要受世俗观念规则的束缚。

天下大不逆，叛国通蛮居首。

金国与蛮族世代多有征战，双方的血早已染透了整座沽鸣山，写成了史书大典，铭刻在碑，印在两族所有人心底。

三宗在金国的地位超然，与王庭是是非非颇多，但于国家大计的立场是一致的，对蛮战役中亦是主力，血仇难洗。

伏都师虽然因为牵涉进王庭秘事，为宗门王庭所不容，死而复生，但与通蛮又是另一重含义。

前者为宗门王庭所不容，后者是为金国天下所不容。

一个与蛮荒有着血海深仇的灵君，竟然做了对方的走狗？

卢星堂心中惊疑。

能修成灵君的武者，心神意念之坚，尤胜世间大多数雄城墙堡，可摧毁不可攻陷，百折而不更易。

非如此，不足以证武道。非如此，不足以成‘真相’。

练剑者更是其中佼佼，那么又是什么让一位尊号剑师的灵君彻底放弃了心中的坚守？

银发青年没有再深究这个问题，眼前的危局也不容他多想。

合殭昆、伏都师两位灵君化身之力，已方两人，就算加上那位态度不明的老者，也非对方敌手。

卢星堂望向林老头。

林老头注意到他的眼神，一脸晦气，认命的哀叹一声，无精打采道：“来来来！打一场！打一场再说。”

殭昆、水神月顿时一愣，前者旋即露出笑容，赞叹道：“老丈洒脱，昆不及也！”

略作停顿，他笑得愈发诚恳，温声道，“老丈是真豪士，何不顺时附势，与昆一道而行？”

“跟你一起？”

林老头斜睨了他一眼，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他仰首望天，不屑一顾，“呸！老夫是读书人，岂能跟蛮子搅合在一起？”

身穿杏黄蟠龙服的中年人笑容一僵，一点一点消失。

吱吱咝咝的虫鸣声在他体内响起，黑色的烟气袅袅上升，在大殿上空盘旋，化作一条长如大蟒的多翼蜈蚣，每一只透明的翅翼上都有一道瞳孔似的花纹，邪魅诡异。

近千对复眼或眨或闭，齐齐注视着地上的林老头。

轰！

空气震荡，一尊十丈高的银像虚影拔地而起，气势凛冽，与虫影遥遥相对，毫不相让。

“哈哈！这才够爷们！”

林老头大笑一声，两脚迈开，双手上抬，缓缓拉开一个古朴的拳架。

无形的气势在他身上凝聚，一丈一丈拔高，似无止境。

一直没有动静的金衣“伏都师”缓缓侧过头，金目中流露出异样的神采，“这是…”

“聆听者们…”

怪异的腔调忽然在大殿中响起，似虎似狮的异兽之像睁开双目，“我可以破一次例，多回答一个问题。作为交换，你们需要付出四滴心血！

如果同意，上前走到封灵柱下。”

金衣“伏都师”没有犹豫，径直上前，立在上方插着长剑的石柱下。

“剑者。”

兽像静静的望着他，开口道，“你是化身至此，非血非肉，没有心血，我不能给你答案。”

“伏都师”神情不变，淡漠无情，道：“我帮你斩断一根锁灵法链。”

兽像沉默片刻，混沌的双目中似有烟雾滚动，“可以。”

另一边，林老头立刻散去拳势，飞快跑到一根石柱下，“他娘的，你早点说啊！”

“咝咝咝…”

被黑烟笼罩的殭昆仰头张口一吸，将庞大的虫影吞入腹中，脸上又恢复了温文尔雅的微笑，漫步上前，冲兽像一礼，“多谢先知体谅，昆亦不想与几位达者做此无谓争端。”

银发青年不言不语，站在最后一根石像下。

四人呈正方形而立，唯有一袭白衣的水神月置身事外，神色沉默。

“呼呼呼…”

兽像转动眼珠，笑声如喘息，“说出你们的问题吧！在四根封灵柱下，除了我，无人可以听到你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