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异的腔调在空气中回荡，重重叠叠，似兽吼似雷鸣，莫名的威严，“死罪！死罪！凡人，你将遭受弱水浸体之苦，黄泉化肤之痛！无入轮回。”

随着祂的话音，水波般的清光一半化作黄水，一半化作白水，将书生包裹。

“咦！连我都不认不出？”

黄脸书生面露诧异，任由黄水白波冲刷，却视若无物，仿佛他只是一个虚影。

他将脑袋凑近神像，认认真真的打量着附在上面的虚影，然后失望的摇了摇头，“原来只剩下一点残灵…连记忆都消散了…可惜！可惜了！”

“吼…你…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

神像不停的震动，虚影扭曲，却无论如何也摆不脱那根按在眉心的手指。

“诶…可怜！可怜！连我是谁你都不记得了…”

书生唉声叹息，面带悲悯，左手在空中缓缓下拉，“就让我来帮你解脱吧！”

随着他的动作，一幅破旧的画轴缓缓摊开，画纸朝里，对着神像。

“啊…”

神像猛然发出痛极的惨叫，像是大火中的油蜡，虚影飞快融化，化作缕缕青烟，投入画轴中。

“妥了！”

书生蒋三书一拍手，喜滋滋的收起画轴，看也不看就卷了起来。

他手脚并用跳下供桌，捡起树叶面具重新戴在脸上，悠悠往庙外走。

走了两步又折了回来，把供桌上的梨、苹果统统装进包裹里，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书生扛着包裹一边走，一边唱道：“三千年春，三千年秋，悠悠万载，只称一春秋…”

咔咔咔…

身后，神像从中破开，裂作两半。

……

……

大船没有在方喇国久停，稍多修整后便再次启程。

书生蒋三书的厢房里，住进了一位少见的方喇人，上了楼便未再出来过。

倒是北厢房那位金圣宗的弟子袁光斗偶尔出门，与林寻碰过几次面，很客气的打招呼。

金圣宗在渤昭郡往南，等船过了小国显坵，抵达淮谡郡，便是渤昭，亦是林寻此行需要路过的地点之一。

他避开白鹿山，实际差别便是通过走水路绕行方喇、显坵两个小国，代替晋元郡这一段直线路程。

等船到了淮谡郡，后面的路线就没有多大区别。

厢房静室。

白墙、挂画、蒲团、一柱青香。

林寻盘坐在蒲团上，心平气和，静静听着窗外的风声，船下的水声，还有隔壁林老头的呼噜声。

这老头自从上了船之后，不分白昼三天两头睡觉，越来越懒。除了吃饭，几乎不睁眼。

等檀香燃至一半，林寻屈指一弹，一只拳头大漆黑蜘蛛落在墙上。

这只在落日城破茧而出的蛊虫绕着墙壁、屋顶、门窗飞快爬行一圈。

所过之处，留下一层无色的丝网，将整个空间都覆盖。

林寻看着它的动作，点了点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颗头颅。

殭臣之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