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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2 / 2)


  再后来,皇帝派人来了豫州,豫王就顺水推舟地把她送来了京城。

  “豫王让我先一步来京城,听命行事。”方菡君神色平静地说道,口齿清晰。

  豫王让她嫁,她就嫁了,在豫州,她就是一只被折断羽翼的小鸟,根本就反抗不了豫王,与其在豫州等死,她不如来京城一搏。

  对母亲和她而言,豫州就如同人间地狱。

  母亲一直想回京城,做梦都想回京城,然而母亲已经走不了。

  她还记得,在她五岁的时候,皇帝命人暗中来接她和母亲回京城。

  但是,豫州是豫王的地盘,母亲的身边有无数人盯着,她们还没来得及离开陈城,就被发现了。

  那些来接她们的人全死了,豫王让母亲和她亲眼看着他们在街口被五马分尸。

  那之后,为了断母亲的念头,乖乖在豫州当一个质子,在豫王的授意下,也在她父亲的同意下,他们还让人……

  方菡君恨得咬牙切齿。

  从此,他们拿捏住了母亲的把柄,让母亲从此留在豫州,再不敢再心生离意。

  母亲就如同一朵离开枝头的花般,一点点地凋零了……

  那天,是她第一个发现了母亲的尸体。

  母亲悬梁自尽了。

  至今,她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幕,母亲穿着一身白裙,身子在半空中微微摇晃着……

  她知道,母亲是故意的,故意让她第一个发现她的尸体,母亲是在告诉她,要么死,要么就离开豫州。

  母亲死了,但是方菡君并不悲伤,她知道母亲终于解脱了。

  再后来,她顺着豫王的意从豫州来了京城。

  刚来京城的时候,她人生地不熟,不知道能信任谁,也不敢妄动,她连皇帝和太后都不敢说。

  她知道皇帝和太后对她好,但她也清楚地知道,他们的好来自对于母亲的愧疚,对于皇帝和太后,她心中也有提防,她比谁都清楚所谓的亲情有多么不可靠。

  她就这么耐心地等待着,观察着,等了几个月,后来端柔郡主、顾熙与唐逢春也来了京城。

  然后,端柔郡主告诉了她,豫王要她做的事。

  “豫王又要我嫁给二皇子。”说话间,方菡君露出一抹讥诮的兴味,“他们觉得拿着我的把柄,就算我嫁给了二皇子,也逃不出他们的五指山,只能服从于豫王府。”

  “端柔让我暂时什么也不用做,只要乖乖等一年孝期结束,这段时间别招了二皇子的厌就行,婚事他们会安排。”

  虽然柳太后从来没亲口跟她提过有意把她许配给二皇子,但是方菡君其实曾私下听到过柳太后与亲信嬷嬷的对话,知道太后原本是有这个意思的,可不知怎么地,太后又改变了主意。

  对此,方菡君只当做不知道,静待事态的发展,直到前两天,端柔又悄悄地来找她。

  “前两天,端柔告诉我,让我今天巳时过半把泽堂舅引到湖边去。”

  方菡君也能猜到端柔为什么找自己,因为顾泽之不会防着自己,所以才让自己出面,而方菡君也有意试一试顾泽之,所以应了。

  方菡君的目光从顾泽之移向了秦氿,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方才说,和离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自己高兴就好,是不是?”

  秦氿用力地点头:“当然。”

  “这人被毒蛇咬了一口,就要跟蛇绑在一起过一辈子,这才亏。”

  有什么比“与毒蛇共舞”更可怕,更令人毛骨悚然的!

  方菡君笑了,点头道:“说得没错。”

  方菡君约莫也觉得跟下个月就要成亲的未婚夫妇聊什么和离,有些不地道,又补充了一句:“堂舅很不错。”

  他与他的父王、自己的父亲、二皇子,还有豫王他们,都不同。

  方菡君笑着冲秦氿眨眨眼睛。

  秦氿也笑了,笑得得意洋洋,好像方菡君夸了自己一样。

  她又觉得自己应该谦虚一下,就顺口道:“哪里哪里。”

  结果,这句话一不小心就踩了猫尾巴。

  某人一挑眉,声音慵懒地问道:“我不够好?”

  “好,怎么会不好!”秦氿肃然,很警觉地说了一串甜言蜜语,哄着顾泽之,“你最好了!”

  说着,她笑得更开怀了,身子微侧,自然而然地依偎在他肩头。

  隔着几层布料,她都感受到他温热的体温透过料子透了出来,熨得她暖呼呼的,心中不由冒出一个念头:他比球球好用多了!

  顾泽之知道她冷,双手把她的小手捂在掌心,又吩咐亭子外的內侍去取个手炉来,斜了她一眼,意思是,知道自己怕冷,也不知道带个手炉出来。

  秦氿一脸无辜,她是带了“手炉”出来的,可是那个“手炉”长了脚,会跑!

  看着这对璧人,方菡君的眼眸也柔和了三分,泛着浅浅的涟漪。

  她知道秦氿自小就被奶娘偷偷与奶娘之女交换,身为侯府千金却自小长于陋室,受尽了欺辱,如果是普通人,恐怕早就为此生了心魔,可是,秦氿居然能如此豁达。

  秦氿的存在,给了方菡君希望,仿佛在告诉她,就算人生的前面十几年被狼咬了一口,那也没什么,以后的人生还长着呢,未必就没有阳光!

  方菡君勾了勾唇,眼神平和。

  她又喝了口茶,才低声又道:“这件事……先别告诉外祖母。”

  在豫州时,她心里是有怨艾的,但更多的是怨先帝,恨豫王更恨她的父亲。

  她知道这些年,皇帝从来没有放弃过要带她们离开,不但数次暗中派人来豫州接她们,甚至还向豫王提出了只要让她们母女回京,他也让太妃去豫州,但是豫王一口回绝。

  而那个时候,母亲已是心如死灰,在眼看着那些将士为她们而死后,她不愿意再连累那些人,豫州对皇帝来说,本就鞭长莫及,没有母亲的配合,她们又被牢牢控制着行踪,又怎么可能把她们带走。

  她后来才知道,为了母亲的死,皇帝还大病了一场,而太后的年纪也大了,再受不得刺激。

  顾泽之应了,又道:“这件事也瞒不住太后。”

  方才在场人虽然不算多,可就算是封住了明面上的这几张嘴,指不定那个阴暗的角落里还藏着什么人。

  “……”方菡君又何尝不知,她垂下眼睫,又端起了茶盅。

  这时,方才去取手炉的内侍回来了,提醒道:“宸郡王,秦三姑娘,快开席了。”

  方菡君还在守孝,这种热闹的席面当然是不能去的,就道:“我在这里再赏会儿梅,两位自便就是。”

  于是,顾泽之和秦氿一起朝着寿宁宫方向去了。

  秦氿一手揣着手炉,一手牵着顾泽之暖烘烘的手,忍不住道:“大哥,豫王到底想干什么?”

  顾泽之一针见血地说道:“把水搅混了,才能混水摸鱼。”

  秦氿眨了下眼,感觉似有一道惊雷划过心头,道:“豫王想造反?”

  再联想到小说里的豫王,秦氿的神情变得极为微妙。

  顾泽之只是笑,不置可否。

  顾泽之突地话锋一转:“让端柔的表妹来京城,是顾晨之的意思。”

  秦氿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

  两人正好走到了寿宁宫外。

  联想到豫王和皇帝之间的关系,秦氿立刻恍然大悟。

  原来这不是艳福啊!

  一旦豫王府的表姑娘嫁给了顾泽之,那么皇帝还会像现在这样信任顾泽之吗?

  这大概就是顾晨之的意图了,他想要断了顾泽之的前程,想让顾泽之回西疆,想让顾泽之向他低头。

  顾泽之拉着秦氿继续往前走,“豫王是聪明人,他当然也知道这一点,知道顾晨之在和他耍花招,但这样对他也好。”

  “豫王想让皇帝以为端王府在向豫王示好,逼得皇帝对端王出手,或者冷落,或者质疑,好以此把端王府推到豫王这一边。”

  秦氿:“……”

  秦氿明白了。

  豫王与顾晨之都野心勃勃,又各怀鬼胎,彼此在博弈着,

  而顾泽之就是他们这场博弈的筹码。

  反正无论结果如何,豫王与顾晨之都不会伤筋动骨,最多也就是失了一块筹码罢了。

  “可怜见的。”秦氿同情地看着顾泽之,把手炉塞给顾泽之,“暖暖手。”

  秦氿把手炉送出去后,就又后悔了。

  好冷。

  她默默地从一数到了三,涎着脸讨好地盯着他笑,想把手炉讨回来。

  顾泽之俯首看着她,伸手在她鼻头刮了一下,“你的同情也太短了吧!”

  他的脸凑得越来越近,那漂亮的凤眸倒映出她小巧的面庞,他温热的气息喷上她的面庞,呼吸微微急促。

  随着他的靠近,他的阴影笼罩着她。

  秦氿一动也不敢动,心跳砰砰加快,有一瞬几乎以为他会亲她,不过,他终究停住了,抬手整了整她的斗篷,含笑道:“进去吧。”

  他低不可闻地说道:“还有五十天。”

  秦氿忍不住地笑,由着他又把手炉塞到了她手里。

  两人又继续往前走去,快要进殿的时候,秦氿突然想一件事,附耳对他说道:“秦昕怀孕了,太医说,应该一个月了。”

  顾泽之扬了扬眉。

  秦氿见他不知情,就把刚刚秦昕晕倒后请了太医的事大致说了一遍。

  秦氿歪了歪小脸,小声地又道:“我越来越觉得二皇子和秦昕很奇怪了……”

  她微微蹙眉,又目光灼灼地看着顾泽之,说道,“上次二皇子受伤时,给他瞧过的大夫死了。他这伤肯定不对!你是不是已经猜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