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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节(2 / 2)


  他听见交鸣却无杀气的金鼓声,稍怔了一刻,才从过分安宁的梦境里回神,回揽住怀间仍睡得安稳的云琅。

  云琅裹着披风,叫他揽住,自发伸出手拥住琰王殿下叫夜风吹得泛凉的胸肩,贴上来替他暖热。

  萧朔轻晃了下手臂:“少将军。”

  云琅仍陷在梦里,叫这一声牵得微微挣了下,却仍不曾醒透。

  “来日再同父王母妃、先帝先后告状。”

  萧朔摸摸少将军的发顶,轻声道:“今日大祭,你我当引故人归……”

  他话音未落,云琅已忽然睁了眼睛。

  云琅始终惦着今日,昨夜先同大理寺卿和开封尹彻谈半夜,又去看了云麾将军忠良烈马埋骨墓,回了萧朔那一处小院时已过寅时。

  眼看着那处处灰尘的破败床榻,左右睡不下去,云琅一时兴起,便举着萧小王爷上了树。

  云少将军向来利落,行云流水,睁眼时便已将披风掣开,看架势还要撑着手臂坐起身,却撑了个空。

  萧朔眼疾手快,将险些掉下树的少将军捞住:“醒神。”

  “好险。”云琅一时余悸,按着胸口,“险些带着故人飘回去……”

  “……”萧朔将他扶稳,揽着云琅在另一处枝杈间靠牢,替他理好了发带衣襟:“不急,军中鼓乐尚要奏上一阵,歇一刻再下去。”

  “下去不急。”

  云琅笑了笑,从怀里摸出来了个陶埙:“当初约好,听了这个,他们才会回来的。”

  萧朔静了一刻,迎上云琅视线。

  云琅闲闲倚在枝杈间,朝他一笑,将陶埙凑在唇边。激越清亮的古调破空直上,与低沉呜咽的牛角号声遥遥应和。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

  “《九歌》。”

  萧朔低声道:“《国殇》?”

  云琅敛去眼底湿气,朝他弯了弯眼睛,静静阖了眼。

  古埙的调子越来越清越铮鸣,竟引得鼓角一并洗去呜咽凄厉,只剩冲天明利战意,直上云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魂魄毅兮为鬼雄。

  厚重的青石刻碑铭被竖起来,字字如血殷红,伫立在阴山脚下的黄河畔。

  雁鸣声里旭日始旦,薄云流转,朗风拂露,熹微的淡金日光洒在祭碑之上,铺遍茫茫阴山、滔滔黄河。

  云琅敛息,收起陶埙,单手一撑掠上马背。

  萧朔与黑马如影随形,牢牢守在他身后三丈。

  骏马人立踏空嘶鸣,曜目磷火冲天而上。

  猎猎风起,飒白流云旗劈开最后一片朦胧薄雾,卷尽了黄河畔的慷慨悲歌。

  第一百五十五章 正文完

  汴梁, 御史台。

  云厚天低,无边无际的徐徐霖雨将天地连成一片,城中静得只能听见淅沥雨声, 青石板官路已被洗得一尘不染。

  御史台连轴转了一整宿, 灯烛通明,还有人抱着卷宗匆匆进出。

  清新凉爽的水汽裹着汴梁,随风连绵入户, 尽数拂开了彻夜未眠的疲倦。

  “大人。”

  侍御史快步过来:“这是参知政事要的案册, 已整理妥当了。”

  御史中丞还在拟另一份文书, 头也不抬:“备好,天明送政事堂。”

  侍御史应了一声,看了看案上摊开的文书, 欲言又止。

  御史中丞看了他一眼:“还有事?”

  “大人, 这一封……”

  那侍御史迟疑了下, 悄声道:“要不要再缓一缓?”

  “如今大理寺卿、开封印皆因事出京, 刑部未复, 法司只剩御史台。”

  侍御史道:“大人要做的事多,一两件缓办,不会受责……”

  御史中丞搁了笔,抬头问:“为何要缓办?”

  侍御史被他问住, 有些语塞,涨红了脸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