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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2 / 2)


  在沉稳内敛的崔景深面前,楚昭觉得自己就像个老是做错事的孩子,每天都提心吊胆地等待责罚,同时不停地思量对方每一句话,琢磨对方喜怒哀乐。暗恋的滋味,实在苦涩。

  然而要说崔景深对他不好,那也纯粹是昧良心。平素只要是楚昭想要的,无需说出口,只在心里动个念头,崔景深已经替他处理好了。这也是楚昭一再受挫,却还是厚着脸皮再次贴上去的原因——崔景深实在对他太好,太温柔了。

  若即若离,似是而非,这样暧昧的态度对于楚昭这种恋爱情商为负的人来说,真的是想破头也想不明白。按说楚昭最不喜欢这样玩暧昧的男人,若是前世遇见,必定转身就走,可真的遇见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想象中洒脱——那又有什么办法呢,谁先爱上,谁就是输家。

  楚昭心里很清楚,在这段感情中,虽然自己是帝王,其实反倒是对方一直处在更强势的位置上。

  “不用了。”崔景深目光不明地深深注视了楚昭一眼,起身跪在地上谢恩,同时也不着痕迹地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陛下对臣的厚爱,微臣肝脑涂地亦难报一二。这件衣服,臣一定会倍加珍惜。”说着就脱下衣服,仔细叠好放在袋子里,打算拿回家供起来。这姿态疏离又恭敬,却正是一个臣子面对君主赏赐时该有的态度。

  又来了,楚昭知道他既这么说,必定是不会穿了,就和自己以往送的东西一般待遇,心里顿时升起一把无名之火。为什么每一次他感觉双方亲近了一点之后,崔景深又再次退开……

  楚昭作为一个皇帝,也是有自尊的,精心准备的礼物被束之高阁,接下来两个人都没说话。

  到了看丹桥,崔景深说要去看一看上回拦轿的蔡氏女。既然张家背后有王府作背景,这女孩子的安危只怕也堪忧。

  楚昭心里赌气,故意把脸转到一边,想要崔景深过来哄哄他。

  崔景深笼着不太合身的狐裘,心下不觉黯然,但还是勉强笑道:“微臣这就去了……陛下在宫外不要乱跑。”似有万千的话语涌到舌尖,最终还是咽了下去。

  总有种崔先生其实只是把自己当做儿子看的的感觉,楚昭心里一时觉得很绝望,就赌气没和心上人道别。可等人下了车,他又扒在车窗上看个没完,暗恨自己不争气。

  第126章

  马车浩浩荡荡来到斜桥,阔别多年,楚昭再次站在隐放园门口。

  谢家新换了一个门房,那人不认识赶车的郑朝文,趾高气扬地表示谢家门第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的。郑朝文自然不甘示弱,几乎要和那门房对骂起来。

  楚昭心情本就不好,在车里头听得不耐烦,“唰”地一声挥开帘子,从车里探出身子道:“马大用,是我!不认识你家小爷了么?”

  新门房马大用先是被客人一口叫出了名字愣了一下,再定睛一看,连滚带爬过来趴在车轱辘旁边,哈哈笑道:“哎哟,他要早说是我们公子回来了,省多少口舌。偏跟我充大爷,说是什么龙公子崔先生的缠个不清!两位老爷早说过了,不许姓崔的登咱们家大门。”

  楚昭一边踩着他的背下车,一边笑道:“这也怨不得他,是我让他在外头称我做龙少爷的,只说是崔相的远房亲戚。”说着,便随马大用进门去。

  马大用一听,心里直犯嘀咕,公子也太宠崔家那位了,分明我们中书大人才是正经亲戚哩。只是他也不敢说出口。

  新任的管家谢小东早迎上来,一边忙着让座倒茶,一边道:“可敢巧了,今天苒娘子也回来。二位大人都被夫人们叫到后面去了。”说着自己也笑了,“凭他多大的事,也大不过公子您,小人这就去把二位当家老爷请出来。”

  见楚昭扬眉示意,天权赶忙附在楚昭耳边跟他分说自己得到的情报——楚家的外室是张庭的庶长女,替楚旦生了一个儿子,现在正琢磨着要立为世子。这回谢苒苒回来,约莫是让娘家给撑腰来了。

  听了这话,楚昭端起茶嚼了一口,淡淡地问谢小东:“苒娘子回来作甚?安乐郡王呢?”

  为了陇西的平稳光复,加上也没有明显的证据证明安乐郡王夫妇参与了蓝田王乱政,所以他二人倒依旧安安稳稳活着,只是再无往日威势。楚昭也不是那等小肚鸡肠的人,楚旦和谢苒苒从来就不是他眼中合格的对手,所以将其养在都城郡王府中,反倒赢得不少令名。这些年楚旦只顾着捣腾些铺子,时常赈济灾民,每次国家有事拿钱出来都很爽快,楚昭便也随他去。

  没有军权,即便养了一堆说书先儿,把个贤明王爷吹上天,能有什么用?

  只是有些人你不去搭理他,他自己都能跟那儿整出许多事情来。

  谢苒苒当年怀的是个女儿,这几年又生了一个女儿。因为生产时伤了身体,不宜再怀孕。所以楚旦就一房接一房的抬妾。这也就罢了,楚旦还在外头养着一个外室,搞起了两头大。

  那外室呼风喝雨,要钱有钱,要儿子有儿子,要宠爱有宠爱,除开没有名分之外,几乎一个女人想有的都有了。还不必给正房娘子立规矩,日子过的真逍遥。

  可到底都生活在人世间,吃的是五谷杂粮,谁也不可能真的逍遥超脱。转眼间外室所生的庶长子也有三岁出头,安乐郡王府里却连一个儿子都没有。按照大楚王朝制度,如果没有嫡长子,就是“无子”,“无子”则封国撤除。

  于是等庶长子长到三岁,已经不会轻易夭折的时候,安乐郡王就琢磨着要让庶长子养在谢苒苒名下,充作嫡子。

  听了谢小东这一番背景介绍,楚昭便站起身来。“小东,你带寡人去瞧瞧。谢苒苒到底是谢家女,没道理被个外室欺负。”

  隐放园,燕子坞。

  见了楚昭,谢苒苒一发哭个没完。眼睛肿成个桃儿,一边哭一边说道:“我只把她当姐妹,何曾想却是引狼入室,现在夫君和她在外面连孩子都有了,夫君还……还逼着谢南给他用印。”

  按例,立世子应由王府奉承正(监督官)署名盖印。但奉承正是谢家陪嫁过去的谢南,当年跟在谢晋身边叱咤风云的人物,自然不可能被楚旦降住,给他那个不明不白的私生子署名。

  可谁知过不几日,谢南竟莫名其妙地死了。

  楚琳躺在床上吸食最近贵族间十分流行的富贵长寿糕,吸得有些云里雾里了。被女儿哭得心烦,可看在女儿每回孝敬的长寿糕份上,便有气无力地朝儿子挥挥手,示意他去处理此事。

  楚昭进了房间,看着她这样子,不由皱了皱眉,跟谢棠小声打听这是怎么回事。

  谢棠虽说最近一直称病不朝,此时一见精神头却好,低声给楚昭解释起来。

  自从当今天子在好几个场合公开表示对五石散的不喜,且又有医正指出服用五石散虽然一时精神旺健,却于身体损耗很大之后,服用五石散的人渐渐少了起来。

  楚昭一眼看到长公主躺在床上吞云吐雾的场景后,脑子里不受控制的浮现出两个字——鸦片。

  “这东西是哪里来的?棠表哥也在吃?”

  “微臣和谢棣都吃着。这富贵长寿糕可是个稀罕物。”谢棠倒不瞒楚昭,挥手让人将自己那点存货都拿出来给表弟,笑道:“你也知道我以前一直服食五石散,突然停药之后身子就不好,有时连朝都懒得上,不然现在哪里有崔景深什么事?这不,年前还病了一场,苒苒便送了长寿糕过来,说是徐家从西域进来的神药,比五石散效果好,又没有副作用,我一试,果然不需要发散便有飘飘欲仙之感。”

  到底是谢家人,打断骨头连着筋。谢苒苒这几年都在努力修复与娘家的关系,但凡有什么好东西,也都是紧着家里先用。看到哥哥病重,花费万金购来神药富贵长寿糕与谢棠用。谢棠也很是感念她的情谊。

  楚昭心头一片冰凉。五石散让楚人羸弱,所以楚昭上台后大力禁止大楚文臣武将服食。他只以为禁毒工作已经取得了胜利,谁知道贵族之所以抛弃五石散,乃是因为他们找到了更好的替代品——富贵长寿糕。单是世家里不成器的子弟吸食也就罢了,就怕在群臣中形成风气。

  “这富贵长寿糕食用的人多吗?”说话间,楚昭的声音都带上了颤抖。

  谢棠笑道:“怎么可能。不是王谢一等门第,哪里吃得起富贵长寿糕?别看这么一小块,已经价值千金,况且一般人,便是想买也没有门路。这点东西,还是楚旦那外室养的商队机缘之下巧合得来的。不然你当为何人人称赞楚旦是个贤王,还不是因为楚旦得了这样的神物,不藏私,肯与那些老家伙分享罢了。”

  楚昭心头大震,又是那个外室!楚旦这一手大出他的意料之外——若是楚旦真是用鸦片控制大臣,可真是……心腹大患,不得不除了。

  借口更衣,楚昭走出去,唤了开阳前去调查此事,务必将这富贵长寿糕的来源和流向搞清楚。顿了一顿,又唤天璇去谢府里捉两只老鼠过来。

  提着布袋再进门之后,楚昭只听谢棣叹了口气,问谢苒苒:“那你怎么不把谢南的遗体带回家?”谢棣知道谢南绝对是被人害死的,若是能带回家,他们查出原因拿到证据,到时候也好去问罪。凭着谢家的势力,不怕安乐郡王不低头。

  今日谢苒苒的确是因庶子归宗之事回娘家,然而所求之事却和楚昭、谢棣等人想的截然相反。

  只听谢苒苒哭道:“人死为大,我怎么能让南叔走得不安稳呢。再一个,王爷说奉承正的丧事他来操办,必定操办得风风光光。哥哥,王爷说我生不出来儿子,就把那孩子养在我名下是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