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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2 / 2)


  如此一想,这门官司倒是好断得很,便就是因为齐英说漏了嘴,小姑娘趁着所有人没防备,跑了。

  伍世青也没再多说话,直接请了家法,齐英自行去了上衣,几鞭子下去,皮开肉绽,伍世青命人将其送去披屋看守,三天三夜,不得出门,无米无水。随后伍世青便让水生开车,出门去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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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瑾原以为既然她已经表明身份了,司徒啸风也打电话给伍世青确认了她并非说谎,便要立马将她送回伍公馆了,不想司徒啸风明明汽车就在身边儿,却在电话里跟伍世青约了个附近的一个饭店见面,如此怀瑾难免不解。

  小姑娘什么都写在脸上,一双大眼睛疑惑的样子看起来更是可爱,司徒啸风见了便心喜,直到开车到了与伍世青约定的饭店,寻了个包厢,吩咐饭店上了宵夜的小点,司徒啸风才与小姑娘说道:“你既然跑都跑出来了,当然是要他接你回去才体面,自己回去像什么样子?伍世青那是个什么脾气,只怕早就将府里上下的人训了个遍,你就这般回去,也不怕以后在府里,下人和你为难?”

  司徒啸风说完又道:“何况今日若不是我,你只怕真跑个没影了,他伍世青就是再神通广大,找不找的回你还真是不好说,如今我帮了他这么大一个忙,自然要他上门来作揖谢我才是,若是直接将你送回去,在他伍公馆里,我自然要少不少派头。”

  此番话说得甚是有理,怀瑾却道:“我看我体面不体面的倒是二话,你就是想让他谢你才是最重要的吧。”

  司徒啸风听了直笑,也不反驳。

  如今军阀势重,名声也不好,多数是看见穿军装的便绕道走,除了家里母亲姐妹和娇妻姨太太,司徒啸风倒是很少遇到有女子敢与他这般说话的。

  饭店的西崽用盘子端着热手巾进来,司徒啸风抬手示意,西崽先将盘子递到怀瑾的跟前,二人先后取了热手巾擦着手,司徒啸风道:“你胆子倒是大,你跟着我走,就不怕我把你藏起来,不还给伍世青了?”

  瞧这话说的,怀瑾道:“五爷不要面子啊?”

  确实,伍世青是最爱面子的,别管怀瑾之于伍世青到底算不算是个重要的人,但他伍公馆的人若是被司徒啸风扣了,他是绝对不会算了的。这也是怀瑾直接跟司徒啸风说清楚的原因。

  当兵的没几个好东西,不把话说清楚,后边儿怎么样还真不好说。

  怀瑾的话说得是“五爷不要面子啊”,仿佛是在调笑伍世青,实际的意思是“你还敢不给五爷面子?”,怼的是司徒啸风。然而她言语之时,声音娇滴滴的又带着些俏皮,司徒啸风明知道她的意思,心里竟然也不觉得被冒犯,反而觉得有趣得很。

  司徒啸风将擦过的手巾随意的丢回盘子里,然后看着怀瑾慢条斯理的擦着手,这本是一件极简单的事,干净利落的如司徒啸风喘口气的工夫便完了,而怀瑾显然不是那干净利落的人,她倒是半点儿不受司徒啸风的影响,只管不紧不慢的,一旁的西崽躬身端着盘子仿佛也与她无关,有一股子全世界等着她也是应该的劲儿。

  也许不是全世界,司徒啸风觉得约莫小姑娘对他有意见,总有种爱答不理的劲儿。司徒啸风想说什么的时候,门外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眼见着小姑娘擦着手巾的手被惊得一抖,司徒啸风刚想调笑一句,伍世青便推开门大步进来了。

  司徒啸风原就觉得小姑娘生得讨喜,总归看着一副乖巧的模样,怎想的伍世青来了,他才知什么叫做真正的讨喜。

  那边伍世青一进门,只见那小姑娘瞬间小脸一鼓,眉眼一皱,哪里还有半点儿方才的闲适,便是一直坐在边上的司徒啸风也是心里一纠,只觉得让她受了委屈,更不用说刚进门的伍世青。

  如此,向来乐于端着一副江湖大佬派头的伍世青竟是司徒啸风前所未见的慌张模样,走到人小姑娘的跟前,将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急急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好?”

  那能有什么不好,怀瑾道:“没什么不好,只是有点儿害怕。”

  要伍世青说句心里话,自己要乱跑,便是受到惊吓哪能怪谁?!然而眼见着小姑娘瘪着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哪里说得出口,赶紧的拉了把椅子坐到小姑娘跟前,一辈子都没有过的轻声细语,说:“我都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这话一出,便见小姑娘立马的喜笑颜开,明明没哭,竟有种破涕为笑的既视感,道:“是,你来了便好了。”如此伍世青一个晚上大起大落的心也就真的放回肚子里了。

  然而,也就此时,却只听边上一声轻笑,两人扭头一看,不是司徒啸风又是谁?如此二人竟不约而同露出嫌弃的神色。

  就问在这个阖家团圆的美好光景,你一个猫嫌狗厌的外人笑什么笑!

  司徒啸风就是笑小姑娘分明是逃家未遂,恐被责骂,有意卖乖,而咱们五爷竟还真吃这一套。然而笑过后又想,伍世青虽然家中无女眷,但这许多年什么女人没见过,又什么把戏没见过,若是真想发落,这点花招怕是也蒙不过去,男人对女子向来不就是如此,若是欢喜,便无论怎么都千好万好,若是不喜,便是看一眼都心烦。

  要说这道理也不只适用于男女之间,怕不是人与人相处皆是这般,比如若不是他司徒啸风,小姑娘怕不是早就跑得没影了,伍世青这会儿还不知道如何焦急,而如今伍世青眼里只有这小姑娘,他不过笑了一声,竟被横眉冷对,真是天理何在。

  然而,伍世青倒不是真的忘恩负义,回头也是正经的给司徒啸风拱手,感激他一番,只是夜已沉,三人也未再多言,便各自回家。

  至于早前电话里说的怀瑾打了人之事,三人言语中皆只字未提。伍世青虽不知怀瑾为何打人,但总归不是没有缘故,随后伍世青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不宜当着怀瑾的面言语,这里面的理司徒啸风自然也知,何况这事说起来是他司徒啸风手下的人猪油蒙了心,冲撞了伍公馆的小姐,并非小事,也不是两句话能罢了的。而之于怀瑾,不管是她为人轻薄未遂,还是她打人被逮了都不是什么好事,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及。

  怀瑾随着伍世青回家,路上伍世青也只问了句是否觉得冷,再无多话。

  伍世青出身在极为困苦的乡下,父母双亡后又混迹江湖,不论是在乡下,还是道上,女人的地位皆不高,伍世青又未曾读过多少书,虽然也觉得不分男女,读书皆是好事,敬重文人,但本人并没有太过进步的思想,总归觉得女人就应该听男人的,女人见识浅薄,凡事不用与她们分说,女人就是不讲道理。

  这倒是有个好处,比如即便发现怀瑾出走之时,伍世青暴怒,甚至家法惩治了齐英,但他也不会质问怀瑾为何要走,责骂她自寻麻烦。在伍世青看来小姑娘任性妄为是常理,而他作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显得掉价,总归人找回来了就行。

  如此二人回到伍公馆,伍公馆上下也与平日里无二般,等候在一旁的丫头给回来的二人鞠躬,接过水生从后备箱提出的行李,默默的拎回楼上怀瑾的房间,仿佛一个小时前几十号人惊慌失措从未发生过。

  怀瑾下了车后低头上楼回房,到了二楼回廊,回望一眼,只见伍世青坐在楼下大厅的沙发里,正用丫头捧着的热水洗手擦脸,吴妈正将一件锦缎棉衣披在他身上,这是怀瑾才注意到,伍世青竟然身上的长衫是单的。

  新世界舞厅是有暖气的,伍世青与人谈事自然不会着厚衣衫,接了公馆的电话,立马便回了公馆,大发雷霆,虽虚惊一场,但随后坐车去接怀瑾的时候也是怒气未消的模样,即便是吴妈也不敢多嘴给他添衣,这般冬夜里,竟然穿了一两个小时的单衣,如何不冷?竟然还有心思问怀瑾冷不冷,然而回来的路上,怀瑾只一味的怕他责骂自己,也是心神不宁,未曾注意这许多,这会儿见了,自然难免愧疚难当。

  怀瑾在二楼回廊里驻足的久了,伍世青也注意了,道:“早些歇了,姑娘家不要睡得太晚了。”怀瑾点头称是,也就回了房,但也睡不着,辗转反侧许久,用床头的电话机给伍世青的房间拨了内线。

  伍世青显是未睡,声音也还精神,并不知是内线,以为是半夜有何急事,接得也快。

  “喂?”

  电话那头半天没声音,伍世青有些迟疑:“瑾儿?”

  “嗯。”

  “何事?”

  “无事。”

  “嗯?”

  “就是想跟你道个谢。”

  “有何好谢的?”

  “你对我顶顶好的,我不该给你添麻烦。”

  电话里小姑娘的声音跟蚊子差不多大,伍世青竖着耳朵勉强听清楚。要说这事,伍世青原不想提了,但既然小姑娘自己提了,伍世青忍不住问:“你原准备去哪儿?”

  “香港。”小姑娘说:“我本来就是准备从上海转船去香港,不想钱被小偷扒了,没办法找上你,想在你这儿落个脚,找你借个船票钱。”

  “你去香港做什么?”

  “我的教父在香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