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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节(2 / 2)


  “碰不得。”毛不思看着女鬼因为婴孩的啼哭,本能的想去拥抱自己的孩子,连忙开口阻止,“婴儿体弱,你这样身上的阴气会伤到她。”

  “我还没有看够她,还没有抱够她,没听到她开口唤我母亲,没陪着她蹒跚学步……”女鬼捂着嘴,血泪涌出眼眶,“我怎么就死了呢,怎么能死呢?”

  我好不甘心,我好恨……

  孟祥呈望着女鬼的神色变化,不由得把手放进袖口中,拇指碰到里面的桃木符。

  恨是鬼存于阳间的产物,它会一日比着一日强大,最后吞噬掉所有的善良。

  “一个为了保护女儿死去的伟大母亲,和一个乱杀无辜的残暴母亲,你女儿会想要哪一个?”毛不思蹲下身子,把怀里小脸哭皱成一团的婴儿抱给她看,手摊开掌心,掌心中安静的落着一只玉葫芦,“你已经死了,便把最后的美好留给她吧,否则,你只会更快的消磨掉她的阳寿与运数。”

  “可我舍不得。”女鬼望着弱小的女儿眼神开始柔和下来,“她那么小,若是被人欺负了,没有父亲,没有母亲,谁还会帮她?”

  “你救过我,我心里感激。”三爷靠近女鬼,跟着毛不思一起蹲下身子,他目光沉静,俯身低声道,“只要你消失,她就是我刘府的小姐。”

  ☆、素来不好

  考岚县的事办的极快, 孙康顺发送的电报里几乎是重新构造了一个故事,把自己和三爷摘的一干二净。并且成功抓捕了一支等在考岚通往北川必经路上的军队。

  三爷北川之行铁板钉钉, 但是天高皇帝远, 三爷常年呆在都城,北川见过三爷本人的更是极少, 只要找个身形相似的,按着三爷的容貌装扮一番, 哪怕像个三四分, 都可以蒙混过关。届时顶了三爷的身份,直接进入北川,既可以把边境的军队收为己有, 又可以得到留家发来的所有消息。

  只可惜这个如意算盘打的太响了, 走了声,漏了破绽, 这才引发了后来中立派的杨会长满门被杀一事。

  事情的结果如何, 毛不思不清楚, 她此刻正站在被烧得漆黑的杨府大宅中,面前是桌案香炉, 铜盆里满当当的元宝纸钱, 青色的烟火萦绕成团, 不肯散去。枉死之地总是容易滋生怨气, 怨气经年累月,生出恶灵,也不是没有的事。

  毛不思掐着剑指, 指缝中夹着一张涂了朱砂的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阴风吹过,手里的符咒剧烈的抖动开来,仿佛在表达着自己的愤怒。

  “她离开时给孩子起了名,叫阿盈。”毛不思孤身立在寒风中,纸钱被卷起,漫天的飘洒。

  毛不思又想到了不久前,女鬼被玉葫芦的光芒包围住,她望着不识愁滋味的婴儿,眼里的温柔能掐出水来,“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这是相公教我的第一句诗,就叫阿盈好了。”

  风逐渐停下了呼啸,枯黄的树枝也不再瑟瑟发抖,阴风狂作的杨家大宅许久之后,终归于平静。

  “破!”符咒化为一道黄色的光刃,穿透成团的青烟,朱砂由红转黑,最后无力地飘落在地面上。

  寒气逼人的大宅恢复了初春的些许暖意,毛不思取出火捻点了三根香,香烟盘旋而上,再无抱团的迹象。

  “干净了。”孟祥呈用赵令递来的毛巾拭擦着手掌,对背光而站的三爷道,“我是个术士,不是跟着你收拾烂摊子的。”

  不远处横七竖八的倒着几具尸体,他们容貌或多或少,都与三爷有着几分的想象,他一扭头,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睫毛投下厚厚的阴影。“等到了北川,我手上沾染的鲜血会比现在多十倍百倍。”

  “伤人越多,福报越少,终有一日会被反噬。”孟祥呈摇摇头,“我是可以帮你为他们超度,使你不被恶鬼缠身,可更多的,我也做不了,你一旦染了血杀了人,做的就是损福报的事。”

  他知道,可是……

  “别无选择。”

  他得活着,他的家族得延续下去。

  三天后,刘寻一行人在孙康顺毕恭毕敬的恭送下,离开了兰考县,毛不思托着腮,有些发愁,“阿盈这么小,一路颠簸,身子能受得了么。”

  “我给她找的可是十里八乡最好的乳母了。”三爷闭目养神,“你若是想要食言,把她留给孙康顺养着也不是问题,就怕有朝一日,都城的祸事会波及到考岚县,到那时,我怕是鞭长莫及。”

  “我不过是担心念叨两句,你怎么这么啰嗦。”刘念瞧着阿盈可爱,非要跟着她去了后面的一辆车,没了刘念的缓冲,毛不思越发觉得自己跟三爷八字不合。

  “君子一诺,我既然答应了她要好好照顾她女儿,就定然会说到做到。”三爷依旧未睁眼。

  “是、是、是。”毛不思敷衍道,又给自己寻了个舒服点的姿势,打开点心盒,挑了快玫瑰酥咬着继续,“反正你也没女儿,忽然间多了个贴心的小棉袄,也是件好事。”

  “夫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三爷睁开眼,睫毛在眼皮上忽闪了几下,他单手握拳撑在下巴上,思考了良久,才一把夺过毛不思吃了一半的点心,对上她不满的眼神,眉宇间难得添上了几分笑意,“都是做母亲的人了,可不能在这么贪嘴。”

  “咳咳——”伴随着三爷的一席话,毛不思被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玫瑰酥卡了嗓子。

  “夫人为何如此激动?”三爷递上水袋。

  “人吓人会吓死人的!”毛不思抬头猛灌水,好不容易才五官扭曲的把卡在喉咙里的点心送下去。

  她一个未婚女性,就这么在刘寻口里,平白无故地做了个娘。

  “你是我夫人,她是我女儿,唤你一声母亲,岂不理所应当。”三爷话说完,瞧着毛不思变了又变的脸色,心里忽然就舒坦了,又老神在在的闭上了眼,继续假寐。

  “我还没结婚啊!”毛不思盘腿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一壶上好的香茶,眼前人大眼瞪小眼,一手指着旁边摇篮里咿呀不停地阿盈,“养孩子也不是不可以,可好歹给我个准备吧,又不是小猫小狗的,给口饭吃就行,那可是个人啊,我连自己都养不好,怎么养她嘛。”

  琴棋书画是别想了,她一个勉勉强强考上三流大学,又勉勉强强学到毕业,几年没看书,知识早就还给老师了。教她术法就更不行了,这个时代这么乱,应付人就已经够精疲力尽了,哪还有多余的时间应付鬼。毛不思想着襁褓中嗷嗷待哺的婴儿,感觉自己瞬间愁出了好几根白头发。

  马明义看着她又咕咚咚灌了两口茶,这已经是今晚的第四杯了。

  “毛毛,你会不会想太多。”马明义觉得有必要制止她,这么下去非喝撑不可,得让她早点脱离出纠结的怪圈,“我想,无论是我,还是刘寻,应该都没打算让你带孩子。”

  “……”

  “不过,孩子小小的,也的确很招人疼。”马明义冲着阿盈做了个鬼脸,就见小丫头扭着屁股手舞足蹈,咯咯的笑出声。

  “这倒是,我还蛮喜欢她的。”毛不思也凑上去,给她比了两个牛耳朵,小丫头更喜欢了。

  “小脸圆乎乎的,跟你小时候倒还真有几分相似。”马明义说着,干脆上手捏住了毛不思的脸颊,光溜溜,软绵绵,手感别提有多好。

  “福说,你肯定八记得。”毛不思被他捏着脸颊有些口齿不清,她都忘了马明义小时候的模样了,马明义怎么可能记得她。

  “你小时候不知道在我家照了多少照片。”昏黄的灯光下,毛不思忽闪着大眼睛,让他一时有些晃神。他说的是实话,他书房存放的相册里,毛不思小时候的照片比他自己的还要多,开心的,生气的,发脾气的……一张又一张,码的整整齐齐,仿佛她才应该是相册的主人。

  距离逐渐拉近,马明义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唇靠近她脸颊的瞬间,他动作忽然停下来,正对面是大片的琉璃,刚巧能折射出他们的身影,动作有些暧昧,气氛也恰到好处,唯独,唯独那张脸不是他的。

  除了毛不思,没有人能在三爷身上看到马明义,哪怕是他自己。

  温馨的氛围突然被打破,马明义用脑门轻轻敲了一下毛不思的脑袋,快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