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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节(2 / 2)


  毛不思还在房间里啼哭,他抱着电话找了个安静些的角落,想着若是有什么问题,依着两家的关系,说不定还能帮对方一把。

  “我儿子生下来就没有呼吸。”老马的声音隔着话筒都能听到颤抖,就在毛方林不知该怎么安慰他之际,就听那头继续补充,“原本想着三天后把他火化,结果刚抱回家,他就活了。”

  “夺舍?”毛方林纵然修习了这么久的术法,对于死而复生只能想到这点。

  “我之前也以为是,便没有声张,家里的老太太便自作主张给他卜了一挂。”老马的声音越来越抖,也越来越冰,“结果生辰将落在纸上,便乱了日子,得到的是个未来之数。”

  “未来之数?”毛方林眉心微皱,竟然不是夺舍。

  “就是今日,亥月亥日亥时。”亥是十二地支中的最后一位,物至终极必反,这个日子到底是好是坏,为何会出现,连他家老太太也拿不准,只是现在,电话中的男人望了眼嗒嗒行走的钟表,身上的汗毛倒立,“你女儿是什么时辰出生的?”

  “晚上十点半。”毛方林头皮顿时发麻,正是亥时。

  “虽说孩童娇弱,不易算命术。”老马还是忍不住提醒,“你要不要给她看看。”

  那晚,几乎是被毛方林封存在记忆里,之后便寻机会去了马家,同年同月同日同时,无论毛方林对着马明义算上几遍,几乎都是同一个结果,共生而不相克。他不知道是为什么,老马不知道,连马家的老太太也不知道,这几乎成了他们共同的秘密。

  再往后,就像毛不思所误认的那样,是两家在电话里一拍即合,带着封建糟粕定下的娃娃亲。

  “所以,我能看到那些东西,也与我的命格有关?”比起马明丽因震惊而瞪大的双眼,马明义显然要淡定得多。

  “不知道。”毛方林摇摇头,他知道的也不过就是这些,若不是实在寻不到因由,他和老马也不愿意把两个孩子非死死的绑在一块,“你外婆去世前曾费尽心血,给你和明丽卜过一挂,但具体是什么,你爸妈未提起过。”

  “这件事我知道。”马明丽也曾问过,得到的却是缄默,她抿着唇,心里因为毛方林的一番言谈而有些沉重。

  外婆的术法是马家出了名的,马明义不相信她会留下相同的东西离世,能让爸妈只字不提,准是起了变化,只开口试探道,“那毛毛的命数是不是也有了变化?”

  毛方林陷入沉默,许久,才笑着起身,冲俩人摆摆手,“年纪大了,天一晚,就忍不住困。”

  结果无疾而终。

  落地的玻璃窗映射出模糊的人影,明丽端了杯香槟递给马明义,“还在想啊。”

  “姐。”端过香槟抿了一口,马明义环抱着手臂,“我总感觉有点不安。”

  以往也不是没遇到过危险,但是像这样让毛方林马不停蹄的赶来,甚至暴怒的,这倒是头一遭。

  “等明天到了港城,我跟你一起回家见爸妈。”马明丽伸手拍拍他的肩头,轻声安慰道,“别担心,有姐姐呢。”

  “哎,咱们家的小霸王突然温柔起来,我还真有点不适应。”马明义笑着昂头咽下杯中的香槟酒。

  “你……”马明丽巴掌抬到半空中,看着马明义的背影,到底没有落下来。

  毛不思倒在床上,睡得香甜,毛方林忍不住拍拍自家女儿的小脑袋,眼眶刷的一下子就红了。

  虽然这丫头老惹他生气,脾气不好,性子又倔,可到底还是个勇敢心善的,也算把他们毛家的风骨继承了个八-九,“好好地孩子,平日里活蹦乱跳的,怎么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呢。”

  ☆、亥日亥时

  “点烟问道,□□丙丁,水火纵横,三界游-行。”毛不思还在房间里睡得香甜,诺大的客厅中央,则不知何时立起了几枚茶杯,杯中盛着清水,水面由南往北逐渐升高。杯底则压着纵横交错的红线,摆成古老的阵法,毛方林坐在正中央,左手食指和中指并拢竖在眉心正前方,右手轻托着手腕,口中念念有词,“玄帝清君,指点迷津。”

  毛方林紧闭双眼,眼球不停地在眼皮下晃动,他感觉自己正行走在张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行了莫约百米,周围才开始变得灰白,大量的青烟从他的身边吹过,只听得见自己的脚步声。

  眼前只有一条道路,毛方林别无选择,只好沿着这条唯一的路走下去,渐渐地,除了自身的脚步,他开始听到了别的声音,刚开始是若有似无的风声,再后来就是女子的窃窃私语,越往里走,声响越大,刀剑碰撞声,打斗声开始频繁的闯入他的耳膜。

  客厅内依旧安静如初,毛方林保持着刚开始的姿势一动不动,唯有茶杯中的水面,多少出现了不同幅度的晃动。

  “你是鬼祟,我怎可容你。”

  “萧郎,你另觅佳人罢。”

  “害人的妖物,道姑我今日便替天行道!”

  “汪小姐,何苦害人害己。”

  “大哥,救我,我不想死。”

  不同女子的声音在这条路上交织缠绕,毛方林皱着眉,试图从吵杂中寻找到有力的信息,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可以耗费,寻过去晓未来本就有逆天道,更何况他是亲自入内把古今走一遭。

  “我愿用魂魄为注,换我毛家此后再无女儿临世。”清脆的声音伴随着缭绕的烟火响起。

  毛方林心中一颤,脚步骤停,他越过众多幻影,向着声音传来的地方寻去。

  “阿爸,女儿有负您所托,实在无法眼睁睁的看着我毛家的女儿,步我和姑姑的后尘。”一名年轻的女子跪在牌位前,周围全是镇鬼压邪的咒语,铺满了整间房子,她眼眶通红,嘴唇抿的死死的,“如今世道已安,女儿死前也要做该做之事。”

  只见她对着牌位‘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这才伸手打开放在脚边的布袋,从中掏出几本泛黄的书籍和短小的降魔杖。

  毛方林又靠近了些,除却最底层的一本秘术,是他们毛家从上辈传下来的,剩下的几本,毛方林竟是见也没见过。

  女子端过火盆,黑炭冒出丁点的火光,就见她细细瞧了两遍,才把上面的几本摊开。

  刺啦——

  纸张被撕开的声音,女子一张张的投入到火盆中,看着火焰把纸张疯狂的吞噬,“从小到大,您都说我是您和阿娘的心尖尖,比几个兄弟不知道强上多少,我也一度这般以为,法术练得比谁都认真,就这么信了一年又一年,从十多岁到二十多岁,看着兄长的和弟弟娶妻生子,身边的好友都已嫁做人妇,我却还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后来,还是阿娘看不下去了,才哭着告诉她真相,阿娘捏着桃木牌,上面只有一句话:愿许世代女,廿五为限,以报恩德。

  说这是祖上传下来的,是毛家姑娘的命,她那个年轻热烈的小姑姑,就是在二十五岁生日那天,躺在床上一睡不起,没有任何的征兆,就这么安详的离开了这个世界。

  “你们说祖祖辈辈皆如此,女儿偏生不信。”女子把手中的书籍烧了个干净,又把桃木牌从身上取下,反手扔进了火盆中,“即便是逆了祖宗誓言,也断不会让后人重走老路。”

  毛方林眼睁睁的看着桃木牌在火中化为灰烬,上面刻下的文字却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眼前的女子上手合十,手指不停地变换动作,最后双手食指中指相对,拇指相抵,其余手指则交扣在一起,于胸前形成三角形。

  “太上金口,小女汲命。我愿用魂魄为注,换我毛家此后再无女儿临世。”女子闭着眼周身不停地有灵气往她身上钻,直到胸前拇指开离,她才再度把眼睛睁开,“即便死后灰飞烟灭,也断不后悔。”

  “何人?”突然,女子似感应到了毛方林的存在,敏锐地回头。

  “我姓毛,想……”毛方林赶紧开口,想要把现在的事情讲给她听,谁料他刚张嘴,四周的场景便飞速的变化起来,日月飞速轮回,方才年轻的女子容貌快速变化,最终变得白发苍苍才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