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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节(2 / 2)


  她姓毛,自是没法拜师,也亏得六叔不在意这些,虽说常被六叔嫌弃,但收获颇丰,短短半年,她就能独自出入阴阳道。

  代价当然也是有的,比如被老毛知晓后,挨了顿打不说,还饿着肚子在祖宗牌位前跪了整整两天。

  对此,毛不思自然是不服气,那地方,凭什么老祖宗都能去得,她去不得,她明明也是毛家的血脉,就因为她是个女孩,所以连这个术法也不能学?那时毛不思年纪还小,也不能怪她多想,她们毛家传承到她这里整整十七代人,还真没有一代是没有男孩的。

  毛家的儿子,马家的女儿,这似乎成了这行里最根深蒂固的认识,偏偏到了老毛这里,命中无子。

  对于她这个女孩的到来,家里其实还是挺开心的,毕竟毛家已经近百年没有女娃娃的玩闹声了,她爷爷甚至把心爱的玉葫芦都给了她,连老毛的手都没过。

  可再后来,问题就来了,毛家一些祖传的法术跟她阴阳相克,练不得,虽说毛不思在同代里算得上出类拔萃,可真要细细算起来,她的造诣还远不及父辈。

  降魔杖是前朝天师的陪葬物,到毛不思手里才再度开封认主。

  玉葫芦可以让她不会耗费太多法力,就能把鬼邪收入其中。

  毛不思先天的不足,因借着外界法器加持弥补,倒也没显出什么弱势来,可她却没法像马明丽一样,眼睛都不眨一下的就把祖传的灭魂手串送给别人。

  灭魂对马明丽是加持,可有可无。但毛不思不行,没了降魔杖和玉葫芦这两样,她的能力会大打折扣。

  后来还是六叔来找她,被老毛气急败坏的指着鼻子骂了一顿,毛不思才知道,进入阴阳道,对她来说太危险了。她是活人,踏入阴阳界限的瞬间便是半个死人,万一丢了法器,依着她的本事,真不一定能完好无损的走出来。

  “所以,我这不是来亡羊补牢了么。”六叔被老毛连续骂了十几分钟,等他骂够了,才冲着毛不思招招手,在地上画了张地图给她,他说,“阴阳道的三岔巷口住着一位婆婆,顺着墙沿走七步,就是她老人家的住所。迷路,寻人,求救,皆可问她。但是,千万不要睁开眼。”

  “睁开眼会怎样?”毛不思看着地图上的分叉口,肚子还饿的骨碌碌作响。

  “谁知道。”六叔耸耸肩,笑的有些莫名,他声音压的极其低,“也许永远留在里边也说不定。”

  毛不思至今都记得六叔说这句话时嘴角的笑容,直到翠姨喊他回去吃饭。翠姨是六叔的老婆,一个很温柔的江南女人,说起话来跟黄鹂鸟唱歌似的,动人极了,可是那时候的毛不思却全然感觉不到翠姨动人的嗓音,她脑海中只记得六叔的笑。

  许久以后,毛不思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愤愤不平争强好胜的少女,她能够自由的穿梭在阴阳道中,也未曾真的去寻过那个婆婆。

  直到今天。

  那个男鬼隐藏的太深了,她是真的寻不着他。

  “没想到,毛家居然还有姑娘。”老婆婆的笑声在耳畔低沉的响起,伸手摘下了毛不思手腕上的链子。

  婆婆手指碰到毛不思的皮肤,带着冰凉,粗糙的像是百年枯树皮。

  毛不思等啊等啊,等了很久,也没见对方出声,只好率先开口,“可是寻到了。”

  “寻是寻到了。”婆婆尾调拖得颇长,心里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那……”毛不思听得出她的迟疑,“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按理说,映秋能把这儿告诉你,你理应是个好的。”水泥墙卡着半张人脸,脸上皱纹密布,她的手穿梭在泥墙中间,无半点阻碍,“我有句话儿想问问你,你莫怪老婆子多心。”

  “您说。”

  “他可是被你伤的?”老婆子食指和拇指卡在毛不思喉咙不远处,目光沉沉,语气却一如既往的慈祥。

  “他被伤了?严重吗?”玉葫芦被莫名的光亮隔开,毛不思看不到眼前的场景,也感觉不到玉葫芦被包裹的滚烫,她只抓到一个重点:鬼魂受伤了。

  “差点魂飞魄散。”

  “我就说。”毛不思飞快的接道,“富鸾大厦果然有问题。”

  “噢?”老婆子的手重新收回袖中,玉葫芦的温度也渐渐降下来,直到它的温度恢复如初,包裹着的光才轻轻散去。

  毛不思把之前的所见所闻,从头至尾讲给了对方听,尤其是富鸾大厦的古怪,各种原因她不懂,但对方听声音比她不知道多活了几十年,想必要比她懂得多。

  “我若是你,就想办法见见大厦的主人。”老婆子耸拉着三角眼,“或许还跟你是同行。”

  “不可能。”毛不思大脑飞速运转,而后摇头,“捉鬼师姓吴的只有河东市有一户,群里聚会的时候,我见过他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到四十岁,何况法术完全不行。”

  “我不会看错。”老婆子喃喃出声,眯起眼望向不远处的墙壁,许久才收回视线,“你找的人的确是被法器所伤。”

  “吴老板是永川人,孤儿,今年四十出头。”马明义听着二人的对话,补充道,“他在市面上做生意,年纪身份都是极确定的。”

  “身份?那可是最会骗人的东西。”老婆子摆摆手,“即便不是他,也是别人,总归有个高人在后边躲着。”

  “会不会是鬼祟?”毛不思觉得这也不是没可能。

  “你这般本事,难道辨别不出鬼气妖气?”要真是鬼祟,毛不思早就看出来了,何必多此一举的问她,但老婆子还是好心的提醒道,“此人虽然习的正宗道法,可绝非正道,说不定真搭上了什么极恶的东西。”

  手腕一沉,同心结手链又被老婆子戴回了毛不思腕上。

  “它会带你去找该找之人。”关门声响起,老婆子的声音在墙后飘出,“这玩意正气邪气交缠,不是个好东西,我劝你出去赶紧丢掉。”

  “好。”毛不思应下,等彻底没了声响,才张开眼睛,面前依旧是厚厚的水泥墙。

  “所以老太的意思是说,吴老板不一定是吴老板。”马明义感觉自己一时半会消化不完这个消息,“他可能是个捉鬼的,但是却和恶鬼达成了某种合作。”

  那吴老板到底是谁?

  “我认识的没有一个符合这个条件。”毛不思也有些混乱,“你也知道,这个世上人口虽多,但干我们这行的可不多,真有什么风声,大家多多少少都会有些耳闻。”

  “算了,先别想了。”马明义觉得他俩这么干想下去,就是想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他举起毛不思带着同心手链的胳膊,“找到当事人问下不就知道了。”

  同心结在黑夜中连着红线,这是他们方才和老婆婆说话时,老婆子接上的。

  红线牵引着北方,毛不思和马明义二人也不在多做停留,只迈开步子,沿着红线的方向快步跑去。

  一只耳朵听着外面两人的对话,等脚步声响起,才收回,老太婆弓着腰,脸上的肉皮耸拉着,眼睛却黑的吓人,没有老者该有的混沌。

  屋里的摆设还是七八十年代的样子,老婆子坐在床头,手边的箩筐里还放着几块布料和针线,许久,才从中掏出一面镜子,镜中是她年轻时候的脸,“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让人来寻我,要乱了阴阳道的秩序,我真的会杀了她。”

  “毛毛又不是那心狠手辣不讲理的。”镜子中传来男人的声音,他似乎有些感冒,不停地擤着鼻涕,“何况阴阳道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