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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节(2 / 2)


  “如果姜水嫁了他,就是第四任。”马明义回想着朱山公墓里男鬼墓碑上的死亡时间,“前任都去世两三年了,再找也不奇怪。”

  哪里不奇怪,这简直太奇怪了!

  人的气运有好有坏,毛不思不知道吴老板的生辰八字,没法算他的命格,但从马明义的叙述中也可以得知,吴老板是个运数极佳的人,可是这样的人接连丧妻就说不过去了,磁场相互吸引,即便正缘弱,也不该弱到这种地步。当然也不排除吴老板命带孤鸾,只是世人虽多,真正的孤鸾煞却屈指可数,要真有富商自带这种命数,早就私下开重金求高人化解,在她们捉鬼驱魔这行里传开了。

  而毛不思,从头入行到现在,从未听闻有吴老板这么一号人物。

  姜水是怎么遇到吴老板的,又怎么有能力避开男鬼的寻觅,吴老板的命势这么好是不是借了他人的运数,在手链上做法的高人又是谁,是正是邪,跟他们又有什么关系,吴老板到底知不知道这一切。谜团越来越大,令毛不思一时间理不清头绪。

  富鸾大厦依旧耸立在眼前,毛不思顺着无形的红线再度望上去时,眼底多了层不可明说的探究。

  “怎么办,我好怕。”姜水还在抱着手机,手腕上的同心结手链早不知道丢去了哪里,被一只银花镯子所取代,镯子上雕着她看不懂的经文,据说是辟邪的,姜水不懂这些,可她自从戴上镯子后,的确再也没梦到过高维峰。

  可今早不知怎么,手腕上突然有什么东西在猛烈的拉扯着她,姜水睡得迷迷糊糊间再次听到了高维峰遥远的呼唤:找到你了。

  “什么时候发生的?”电话另一头的男人语气平稳。

  “今天……”声音顿住,姜水有些犹豫,如果说今早发生的事现在才告诉他,他会生气吧,念头一转,随口道,“下午,就在刚刚。”

  “镯子还在吗?”

  “在、在、在。”姜水连应下三个‘在’字,“你说不让我摘,我就没摘。”

  “这是我找高人求来的,护身最是灵验,千万别取下来。”吴老板语气带着安抚,“我马上回去,等我,乖。”

  “嗯,你快些,我好怕。”电话挂断,姜水又陷入惊惧之中,咬着指甲缩在沙发上,看着时钟上的指针一点一点的移动。

  姜水的背后是那副买来的油画,画中的女人背对着她,忽然,脑袋一动,整张脸便转了过来,目光死死的盯着沙发上的人,她伸出手,灰白的手掌落在姜水的肩头,指甲轻轻滑过她的脸颊。

  冷死了。

  姜水感到周遭的温度骤低,颤抖着身子搓搓手臂,这才起身去拿遥控器,把空调调高了几个度。

  沙发后面的油画依旧安稳的挂在墙上,背对着望向窗外,姜水不由得一起看向画中的窗户,自言自语,“窗外的风景该多美啊,令你这般向往。”

  画里的女子没有回应,也是,一幅画怎么回应呢?姜水叹息着重新坐回之前的位子。

  画中人站在窗前,看着只有自己才能瞧的见的景色。

  那是百年前的县镇,十分落后而贫瘠的,常年水患。此时正在敲锣打鼓的好不热闹,人群从河东排到河西,几个壮汉正抬着竹条编制的笼子,笼子上系着大红花,里面装着块巨大的石头和个二八年华的女人,女人拼命地挣扎嘶吼,腕上的银花镯子早已推到了小臂处,勒的胳膊生疼,眼神中写满了绝望。

  年迈的巫师脸上抹着煞白的铅粉,闭着眼挥舞着手中的木杖,口中念念有词。

  河水突然凶猛的扑上岸边,卷走了附近一个看热闹的幼童,骇的众人忍不住尖叫着后退,河边乱作一团。

  巫师这才下令放彩船,纸扎的船只载着大肉瓜果飘入河中,继而才蹲在女人身边,在她耳朵处别了朵大红色的珠花。

  唢呐声高起,女人的哭声划破天际,竹笼应声而落,沉入湍流的河水之中。

  “礼成。”巫师伏在河边,整个上身都贴着地面,“愿河神大人保我安平县,四季平安。”

  身后的百姓也跟着跪了一地,高呼不止,仿佛那冰冷的河水中,真的有这么一位神仙存在。

  莫说没有,便是真有,那也该称之为鬼,而非神。

  “真冷啊。”

  画中的女人张张嘴,就听姜水打着冷颤喃喃出声。

  ☆、听不真切

  昏暗的地窖四通八达,吴老板看着沉甸甸的手机,眼中的温柔逐渐被冷玻璃所替代,突然发狠的砸在地面上,手机落在地面继而被弹起,敲到了旁边的黑木头。

  幽幽的灯光落在吴老板脸上,脸上的皱纹比白天更深了几分,只有这个时候,才让人真正觉得年岁在他脸上留下的痕迹,他也已经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

  正对面前放着的,是副棺木,木头被刷了黑漆,颜色暗到如入夜后的悬崖深渊,里面躺着位耄耋之年的老人,睡的安详。

  “这些年总是忘记,自己已经这么老了。”吴老板伸手去摸棺中人的脸,苍老的面皮包裹着骨头,硬的像块石头,“时间过得真快。”

  “现在可不是怀恋从前的好时机。”女人的声音飘荡在吴老板的耳旁,“早跟你说过,斩草除根,你非心软的放他一把,如今惹火烧身了不是。”

  “不是还有你么。”吴老板把视线投到戒指上,“你还会怕他们不成。”

  “这么多年小心谨慎,就是怕惹上麻烦。”女人声音冷下来,带着暗恨,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膏药,浓的抹不开,“偏偏有些个捉鬼驱妖的玩意儿,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无奈他们非要与我为敌。”

  “这点倒是可以放心,我酒店的安保是最顶级的,何况现在是法治社会,就是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硬闯。”至于那个死去的男人的冤魂,无论是余情未了还是千里寻仇,他都没有这个本事,“整栋楼都被你打理的固若金汤,费了这么多年的心血,富鸾大厦难道还挡不住一只小鬼?”

  “呵,你说的倒是轻巧,我为了咱们的安全,用了多少奇珍异宝,才镇住冲天的鬼气。莫说那些个半吊子,恐是得道的天师都看不出破绽。你做了这么些年的酒店,找了这么些年,理应知晓,六十年一甲子,能出同样的生辰八字有多难得。”女人的叹息声在地窖里回荡,“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三个小时后。”吴老板看了眼腕上的手表,时针指到七点。

  “还有九天就是百年前沉河的日子,是借命重生,还是再等上一个、两个甚至更多个六十年,就看这几天了。”女人的声音落下,再也没了声响。

  是啊,同样的八字多么难得。

  吴老板靠在椅背上,多年来,他的酒店开遍了大江南北,无数的人来来回回,也不过就找到了姜水这么一个而已。只要在等九天,只要姜水死了,就能让在世间徘徊了百余年的女人重生,不是单纯的附身,不是粗暴的夺舍,而是瞒天过海彻底变成那个人,生老病死,活的跟正常人一模一样,不比战战兢兢的担心捉鬼师,不必惧怕寺庙鼎盛的香火。

  她会变成人,一个完完整整的人。

  手机还落在棺材旁,吴老板弯腰捡起来,毫不迟疑的拨通了秘书的电话,“备好飞机,二十分钟后回永川。”

  这么多年都熬过去了,不能在关键时刻功亏一篑。吴老板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又闭起眼沉默了几分钟,才起身离开地窖。瞳孔识别关闭的瞬间,地窖的灯光全体熄灭,仿佛从未有人进入过,诺大的地方,只躺着副冰冷的棺材和里面一位沉睡多年的老人。

  毛不思依旧被堵在富鸾大厦门外,就在她试图跟保安第三次交谈的时候,门外刮起了大风,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来了。毛不思耳朵动了两下,脖子上的玉葫芦微微泛热,那鬼魂是带着怨气而来,玉葫芦对这种极近的恶意有着强烈的预感。

  保安还在喋喋不休,无非是之前说过一遍又一遍的东西,毛不思听得耳朵起膙子,保安也说的口干舌燥,最后实在没办法,才下了最后通牒,“你们再这样闹事,别怪我们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