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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uble Question(2 / 2)


轻井泽啪地挥开幸村接近的手,让幸村远离自己。



「啥!我可是因为担心才来看你的状况耶!」



「烦死了!没人拜托过你那种事情!」



轻井泽如此扬言。她呼吸紊乱地踏出一步。



幸村彷佛被震住似的往后退一步。



我心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往后退下。轻井泽也强烈地怒瞪我,接著用力打开紧急出口的门,狠狠地关上。



「那家伙搞什么啊!每次、每次都尽是给人添麻烦……!」



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幸村愤慨的心情。就算是问题制造者也该有个限度。



幸村好像很疲累,他没有继续说话,就离开紧急出口,回了房间。



我在变得没人的紧急楼梯前,思考关于轻井泽的事。



统合D班女生的领袖所表现的这令人挂心的一面。



她刚才害怕的模样,看起来不单只是因为受到威胁。



3



第二天结束后的半夜。白天笼罩喧嚣气氛的游泳池,现在完全寂静无声,没有人烟。



我为了确认某事,而拿著手机等著别人。



学校分发的手机一开始就有输入学校老师的信箱,因此和茶柱老师取得联络相较之下很简单。这里是我和老师碰面的地方。



虽然说是盛夏,但这里是大海正上方。在高速航行的船只上,夜风甚至让人觉得寒冷。



「……让你久等了,绫小路。」



「没什么关系。比起这个,抱歉这么晚把您叫出来。」



「假如学生要商量,导师也有义务回应。这不是奇怪的事情。不知道是好还是坏,你还是第一个个别叫我出来的学生呢。」



茶柱老师对D班不抱热情。就算是说客套话,她也不受同学喜爱。即使有烦恼事,应该也不太会有人和她商量。



「我有事想请教老师……您的脸色还真差耶。」



因为光线很暗,一开始我没发现,但老师的表情就像快死掉似的阴沉。



「……别在意。这是大人的事情。所以,你有什么事?」



我从她的气息有酒味推测出情况。



「您说过这所学校没有点数买不到的东西。但即使如此,也有例外对吧。」



「嗯,是啊。当然存在例外。比如就算用点数要求老师或学生性命,学校也无法答应呢。」



「那么过去透过点数购买过最贵的东──」



我正在拋出问题时,感觉到人的动静,于是就闭上了嘴。



「哈啰──小佐枝。你好吗?」



出现的是星之宫老师。她是偶然出现在这个地方的吗?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要是没跟在茶柱老师后面,这就是不可能的事。



「……你不是醉倒了吗?」



「咦?讨厌啦,我怎么可能会醉倒。那就是所谓的装睡吧?」



「真是……你好像还是老样子很会喝酒。昨天也好,今天也好。」



看来星之宫老师正维持一心一意的节奏不停喝著酒。



「晚安──绫小路同学。你好吗?」



她装熟地靠过来,然后装熟地勾著我的肩膀,还装熟地用满身、满口的酒臭缠过来。未成年的我一点也无法理解,酒有这么好喝吗?光闻味道我就一点都不想喝。



「普通。不好也不坏。」



「真是一点也不可爱的回答耶──你最喜欢像小佐枝这种凶巴巴的大姊姊吗?」



「别缠著学生。你会妨碍到正事的进行。」



令人感谢的是,茶柱老师抓住星之宫老师脖子后面,把她从我身上扒开。



我脑中闪过昨天偶然听见的对话。



老师也会互相戒备、竞争、欺骗对方,同时以上段班为目标。



这只是单纯看准要提升自己的薪水吗?或者是像茶柱老师跟星之宫老师这样,彼此作为学生时代的朋友,有著无法一言以蔽之的某些理由呢?



校方和教师方应该都毫无疑问贯彻著公平。假如泄漏多余资讯成了问题,光是这样就会是件大事。这责任是难以计量的。假如以这点作为前提思考,一之濑就是什么都不知情就被分到兔组。那家伙拥有敏锐的洞察能力及观察能力。她应该迟早都会觉得奇怪。心想为何自己会被分到兔组。要是她能理解成是单纯的巧合就好。不过,星之宫老师不擅长感情收放。她应该有可能让一之濑察觉──这是为了让一之濑刺探绫小路清隆。若是这样,那我该怎么应对才会是最佳策略呢?我一边思索,同时开始定下行动的结论。



「所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呀?还在这种三更半夜里。这样岂不是个大问题吗?」



「大问题?对学生的烦恼,我认为陪他商量是理所当然的呢。」



「既然这样,那在更有人烟的地方会合不就好了。像这样偷偷摸摸躲起来的话,感觉很可疑呢。」



茶柱老师面对前来刺探的星之宫老师,始终都维持冷静的应对。



「这是绫小路希望的。他说希望商量时不被任何人看见。」



「哦──这样是没违反规定啦……」



「你要是理解就快点回去。我也会随后回去。」



「是是──你们慢慢聊──但你们可不能做出色色的事情哟──」



星之宫老师留下这一句多余的话,就回到船里。她好像也没做出像隐藏自己气息、潜藏起来的举动。



「抱歉啊,她是各方面都很麻烦的老师。」



「不会。」



茶柱老师没说出我们刚才正在被她刺探。哎,这应该也是她个人的问题吧。我不知道她们两个之间有过什么,但这与我无关。



「那么延续刚才话题。关于过去以最高额点数购买的东西。」



茶柱老师轻轻点头,就摆出稍作沉思的姿势。



「假如限于我就任之后,那就是『改变校规』了呢。当然,必须是在现实范围内的事。例如,把判定迟到为止的时间延长一分钟这种状况。」



茶柱老师终究不是就事实,而是以例子来回答。



「终究只是个参考范例吗?」



「你不满意吗?」



「算了,没关系。因为我知道了学校构造与点数的实用性。」



即使是微不足道的事情,也可以凭点数来更改学校的结构。换句话说,这也可以说隐藏著无限大的可能性。个人点数是极为重要的要素。



「这种事用邮件也能问吧。我不认为这是要把我叫出来问的事。」



「邮件的话会留下纪录。我只是想避免这点。」



我只留下这句话,就走向与星之宫老师刚才回去入口不同的那扇门。



虽然我还有好几件想确认的事,但现在只要先问这些就好。



「近期内我会有事找您相求。」



我回过头,看见茶柱老师有些狐疑地看著我。



4



半夜时分,过了深夜两点的时候,我隔壁邻居似乎静静地醒了过来。



他尽量注意不吵醒在房里睡觉的其他三个人,慢慢从床上溜出去。由于学生规定要穿运动服睡觉,因此可以就这样离开房间。



我确认那男人不是要起来上厕所,就紧握自己那份房卡溜出被窝。虽然没有保证今天就会有进展,但是行动的成果好像终于出来了。



那名男人发现我醒来,就沉默不语地与我对上视线。



我不撇开视线,告诉他我有事找他。他就用手指表示他会在走廊等我。我出了走廊,就看见那名男人……平田,好像有点伤脑筋地在等著我。



「是我吵醒你的吗?还是你醒著呢?是哪种?」



「是后者。我在想或许你今天会出房间。」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半夜外出我今天还是第一次呢。」



我判断贸然蒙混过去会有反效果,所以决定老实回答。



「你应该收到轻井泽的联络了吧?」



他好像因为我这句话大致上察知了情况。不愧是优秀的平田,他拥有无可挑剔的理解能力。



「难道你知道些什么吗?」



「我和轻井泽同组。虽然我不清楚自己听到什么程度,但我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



「然后呢?」平田看来像在等待我的话题后续。



刚才的说明确实不成我半夜溜出来追这家伙的理由。



「之前你不是要我当你和堀北的中间人吗?或许可以如你所愿。」



「原来如此。换句话说你现在在这里,是堀北同学的指示。对吧?」



他理解得很快,真是帮了大忙。我不用多做拐弯抹角的说明就了事。



「包含轻井泽的事情,兔组的详情我都会详尽地和她报告。结果她听见关于轻井泽的某件事,就要我来监视你。也叫我跟在你后面偷听你们说话。可是,平田你和我说过希望我成为中间人。所以,我觉得这会成为机会。于是才放弃偷偷摸摸进行。」



「她期望的资讯是什么呀?」



「应该是平田所知关于轻井泽的一切吧,还有接下来你们的说话内容。」



至于为何需要关于轻井泽的资讯,平田不了解兔组的实际情形,他不会懂吧。不过,他应该知道这会对日后造成影响。



「我不知道自己可以回答到什么程度喔。我也要顾及轻井泽同学的心情。」



平田只说这些,就在走廊迈步前进。他的样子冷静,完全感受不到他对突然的提议和请求有任何动摇。他的步伐很安静。这是因为他顾虑到这个时段吗?他连走路的方式都很注意。



他明明在床上躺了大约两小时,发型却没有很凌乱。在和他相处之中,我可以直觉他这样不是为自己,而是为了顾虑让人看见时,不给对方带来不愉快。



「虽然我觉得如果是你,你不会说多余的话,但我想接下来的话题相当敏感。再说,轻井泽同学也可能拒绝谈话,直接回去。我希望你一开始就先理解这点。」



虽然也有让我躲起来偷听这招,但平田应该不会同意。轻井泽明明不想让任何人听见才半夜叫他出来,他不可能允许我在背后偷听这种形式。既然这样,他刚才的确认我还是老实答覆比较说得过去。我没反驳,并且点头答覆。



会合地点是地下二楼休息区的自动贩卖机前。它位在船内长长走廊的中央。地点本身很容易引人注目,但这位置要是有人靠过来就一定看得见。若是这里,要偷听也很难吧。



轻井泽好像已经在等平田。她穿著一身运动服坐在沙发上。



因为脚步声而回头的轻井泽看见平田瞬间露出笑容,但她发现我跟在稍后方,表情就立刻变得很不高兴。她站起来对我拋出这句话。



「为什么绫小路同学你会跟平田同学在一起?」



「是我叫他一起来的。」



「是平田同学你……?为什么?我明明就说想要单独说话……」



「嗯,但我对轻井泽同学你在电话上说的事情有点挂心。我认为请感觉知道情况的绫小路同学过来会比较好。我自作主张了,抱歉。」



轻井泽彻底感到不满,但在平田面前,她好像也无法强硬扬言。



「可是……我想要单独说……」



「假如有必要的话。但你在电话上说的事情,不是我们两人讨论就能决定的。」



我猜这有关她和真锅率领的C班之间的纠纷。不过,轻井泽是怎么和平田说的呢?假如只是为了消解愤恨,她应该不至于会说要这样两人见面。



轻井泽好像因为有外人在而不想讲,没开口说话。



虽然平田应该不是等得不耐烦,但他好像认为这样沉默下去也没意义,于是开始说起感觉是他在电话上听到的内容。



「你刚才说自己和C班的真锅同学她们起争执。这是真的吗?」



轻井泽对这问题数度欲言又止。她好像很介意我的存在,而什么都说不出口。平田再次打破沉默。



「绫小路同学,你了解轻井泽同学和真锅同学起纠纷的事情吗?」



「大致上。」



看来他好像估计对话不会成立,打算与我取得事实的一致性。



轻井泽看来很不满,但即使如此,她也安分地听著对话。



这恐怕是因为我有看见轻井泽被真锅她们逼问的情况吧。



「依轻井泽同学所说,她似乎被真锅同学她们找麻烦。听说她因此被带去没有人烟的地方,差点被施暴。」



「嗯,这是真的。老实说我也有目击那个场面。另外幸村他也有看见。」



「这样啊……」



平田稍微露出沉思动作,接著闭上双眼。这种时候,平田会如何判断呢?会为了斥责真锅她们,而把她们个别叫出来吗?或者是向学校通报呢?



「假如是真锅同学她们单方面施暴,那就必须确实应对。我绝不允许朋友之间的暴力事件呢。」



轻井泽听见这句充满正义感的发言,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也露出了笑容。不过她一发现我在看,就马上摆回不开心的表情。



「是轻井泽同学单方面遭到过分的对待。是这样没错吗?」



「不……」



我正要回答原委,就发现轻井泽正沉默地瞪著我。



即使如此我也不能陈述虚假的内容,因此我就把自己看见的、感受到的如实传达出来。



包括轻井泽之前曾经和名为梨花的少女有过纠纷,以及真锅她们想要她对此道歉。还有事实上轻井泽差点被她们施暴的事情。



平田听完一切,就像在补足轻井泽所说内容的两者差异,而点了好几次头。



「原来如此。所以你才会对我说出那种话。」



「那种话?」



「轻井泽同学来跟我说希望我报复真锅同学她们。」



这是比我想像中还更危险的事情呢。她身为曾经被袭击的这方,这想法应该是想在真正被干掉前先解决对方吧。轻井泽遭到平田泄漏这件事实,而打破短暂的沉默。



「你为什么要说出来……」



「因为这很不像你。居然会想用暴力解决问题,这不像是你的作风。」



「你女朋友可是在伤脑筋耶!如果是男朋友,一般不都会愿意帮忙吗?」



「当然是这样。但是,我没有那种以眼还眼的想法。你知道吧?」



总觉得他们两个内心层面中我所不知道的,像是信念般的东西正在彼此交错。



「我们接下来一起思考吧。思考怎么做才会跟真锅同学她们变得要好。」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啊。因为我正单方面地被怨恨。你要理解呀……!」



「单方面?这是因为你一开始跟诸藤同学起纠纷吧?」



诸藤应该就是叫作梨花的人吧。他确实掌握对方身分,还真是厉害。



「可是那是……因为那没办法嘛……毕竟筱原同学她们都在场……」



「筱原在场,所以没办法?这是怎么回事?」



「你别插嘴!」



我说出疑问,轻井泽就立刻大声怒吼。高亢的声音响彻走廊深处。



「拜托你了。帮帮我吧……平田同学,你会保护我吧?」



「我当然会保护你。但是我没办法因不合理的理由伤害真锅同学她们。我会试著利用商量方式引导你们得出彼此都接受的结论。」



「我就说不可能了嘛!要是这种事办得到,我就不会要你帮我了!」



虽然很不讲理,但我也能理解轻井泽的说辞。轻井泽现在所处的立场比想像中还危险。就算演变成真正的暴力事件大概也不奇怪。



校规是不会轻易奏效的。未成年禁止吸菸,这在全国任何高中当然都是违反校规。可是世上却有许多学生躲起来抽菸。世界上有很多不受法律或规则束缚的事情。霸凌应该也是其中之一吧。



平田好像很担心轻井泽,可是同时也很担心真锅她们。他一点也没打算改变优先考虑圆满解决的态度。这并不是对待重要恋人的态度,和对待其他朋友时并无不同。



「无论理由是什么,我都无法回应这份期待。对我来说,轻井泽同学是其中一位重要的同学。你有困扰的话,我会帮助你,也会保护你。不过我无法为此伤害其他人。就算是C班学生也一样。」



「你这个骗子!明明就说会保护我!」



「骗子?我一开始就贯彻著相同态度喔。」



平田接连说出对D班学生来说,短时间内难以置信的事实。



「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吧?我说过我们不是真正的男女朋友。我不介意假装交往,但我绝不会只照顾你一个人。」



没有人怀疑过的两人关系是假的──平田好像是这么说的。



「唔!你、你为什么要现在说那件事!」



她当然是对我正在听这件事有所不满吧。



而我也能理解这就是平田的目的。这家伙现在在利用轻井泽引导出消息,当作是给堀北的供品。看起来是这样。



「因为我认为是时候该有新选择了。我想帮助你。」



但是,他并不是要弃轻井泽于不顾,而是真心打算拯救轻井泽。



平田靠近慌乱的轻井泽,对她搭话。



可是,他却不打算去碰她瘦削纤弱的肩膀。



「也就是说……就算我被施暴也没关系吗?」



「我没这么说。我会尽全力帮你。到早上我打算和真锅同学她们谈谈。说希望不要再让你困扰。说不定这不是你的本意,但要我去转达你打算道歉也没关系喔。」



「我不要这样!」



被真锅她们逼近时的情况,以及来拜托平田报复。



把这些考虑进去,浮现出来的便是轻井泽的本性。她的真正性格。



轻井泽拥有比什么都更害怕的事情。



「既然这样就没有我能帮上的忙了。很遗憾。」



平田很冷静。就算在这种时候也很冷静。虽然很可靠,但也是在对只能依赖平田而生的轻井泽宣判死刑。



「绫小路同学,你有想到什么解决方案吗?」



平田打算让完全只是传令兵的我担下重任。



「够了!既然你不愿意听我的请求,那我就不需要你了!」



轻井泽如此喊叫,接著把手上的罐装饮料砸到走廊上。



里头的饮料洒得到处都是。只有尖锐的声响虚无缥缈地响著。



「我们的关系到今天就结束了。结束了!」



轻井泽如此说道,放弃话题才开始没多久的这个状况。比起隐藏的事实曝光,她看来似乎对平田不肯帮助自己一事更焦躁。



对轻井泽离去的背影,平田没表现出要追上去的态度。



表示目前应放在优先的事项并不是她。



「绫小路同学。我有办得到的事情,但也有些事情是办不到的。所以,现在你才会在这里。我希望你可以了解这点。」



我打算利用平田引出轻井泽的资讯。然而,平田却反过来想利用我去扮演解决轻井泽纠纷的角色。



「看来你好像期望我扮演中间人之上的角色。真是自顾自耶。你是大家的伙伴,对吧?」



「是啊。我既是轻井泽同学的伙伴,也是绫小路同学你的伙伴。不过,虽然这是理所当然的,可是我会依据对象不同,改变应对方式。你比大家所想的都还更加可靠呢。」



「你完全高估我了。」



「真的是这样吗?就算这样,我也很有自信看出对方心情。所以我很清楚喔。」



关于这份自信,我很想详细问问,但还是先进行解决问题的话题吧。



「总之,我想再问一次关于你和轻井泽的关系。你们说在交往果然只是场面话,并不是真的呢。」



「这种说法,也就表示你已经推测出来了吗?」



「你和轻井泽交往也已经经过将近四个月。可是你们两个的关系完全没有进展的迹象。当然,虽然也能考虑你们彼此构筑著纯洁的柏拉图式关系,但即使这样你们也总是保持一定距离。像是彼此都以姓氏称呼对方这点。」



就算肉体上的距离不缩短,只要两颗心靠得很近的话,照理说称呼对方的方式也会改变。然而,无论是好是坏,平田和轻井泽的关系从一开始就完全没改变。



若这是男女恋爱关系,完全没改变就是件很异常的事。



「就是这样哟。我们没在交往。但是,我们彼此都觉得有必要交往,所以才会在一起。你能理解这种矛盾吗?」



虽然没真正交往,但有必要在一起。也就是说,他们彼此之间拥有利益关系。那么藉由交往能获得的好处又会是什么呢?是哪方拜托、哪方答应的呢?这当然是轻井泽提出想和平田交往,而平田答应这项请求吧。在她至今的行动上能够解释的事情又增加了。



「这在入学起三个星期左右就成为话题,轻井泽的知名度接著急速上升。」



在小组内也能确认到类似的现象。轻井泽藉由和町田扯上关系,而做出比平时都还强硬的发言。她的存在感于是随时间增加。



换句话说,轻井泽眼中的平田,是为了确立自己地位的槲寄生。



「你是为了帮助轻井泽确立地位,才扮演假男朋友啊。」



平田对抵达真相的我露出淡淡的微笑。



这么一来我就得到真相了──虽然我瞬间这么想,但实在觉得不太对劲。



而且,平田看来也没承认就是如此。



她是为了站在金字塔阶级制度的上面位置,才利用平田和町田吗?



不,光是这样的话,就会出现无法解释的部分。



我想要足以支配班级的地位,你就跟我交往吧──平田被这么拜托,就会轻易接受吗?虽然说这是受人拜托的事,但就这样接受的话,这请求也有点太大了。轻井泽的架子日益变大,偶尔也会做出如霸凌中加害者的举止。



但是,为何平田连责难都没有并且容忍著她呢?



再说……轻井泽真的是为了支配场面才利用平田他们吗?这也是问题。如果要问她这次有无利用町田取得组内的发言权,这点也没有。硬要说的话,她对小组没什么兴趣,甚至沉默不语的比例比较多。她一开始应该没有利用町田的想法吧。



那么──她接触町田的契机是什么呢?



于是,我终于隐约觉得自己看见这名名为「轻井泽惠」的少女的完整面貌。



「她是为了保护自己啊。」



用删去法消除,剩下的结果只有一个答案,可是这不会有错。



「你还真有办法知道……刚才听见你说出这句话时,老实说我都起鸡皮疙瘩了呢。」



「只是因为堀北告诉过我。她告诉我好几种轻井泽会接触平田你们的理由。」



我如此含糊带过,但平田不是那种单纯到会老实听进去的男人。



「绫小路同学。老实说我觉得你……虽然这话很难听,但该说是有点可怕吗?我认为你是会让人害怕的存在。要是造成你的不愉快,那很抱歉。」



「让人害怕?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我从入学起就观察著你,但当时的你和现在的你简直判若两人。你散发出的氛围,和说出的话,都让我认为你们不是同个人。」



平田拥有不漏看目光所及的人们一举一动的能力。



现在我和以前拥有不同想法,难怪他会觉得我很奇怪。



「我说过了吧。这是因为有堀北的建言。我会向堀北逐一转达小组资讯。我只是依那家伙的指示在行动。无人岛上的事情也是这样。堀北做出准确判断,引领D班走向胜利。结果我们才能获得大量的班级点数。换句话说,对我而言这也有很大的好处。那家伙不擅长与人沟通到很恐怖的境界,对吧?所以,她才会要我代她向你问话。」



平田知道我很多时间都是和堀北共处、聊天,因此他也不会怀疑这点。



「堀北同学判断拯救轻井泽同学将会连结至班级的进步,对吧。」



「嗯。」



「不过,我认为你也很厉害喔。你和池同学或山内同学他们有点不一样。」



「我可是在那两人之下耶。」



「就算是按照堀北同学的命令行动,现在在这里和我对话的人也是你呢。这话题不是光靠事先受指示就能成立。再说,我认为你的说话方式有著明确的逻辑。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办到的哟。」



「…………」



平田比我想的还更优秀。



我很担心平田想拯救轻井泽的冲动可能失控,但他还是以很高的水准维持著自己的能力。



「虽然这是你说过的话,但我会答应扮演轻井泽同学的男友角色,就是为了保护她。我受到她的请求,说要我帮助她。你也许会有点难以想像,但是她国小、国中九年期间,都一直遭受著严重的霸凌。」



「我并不是在怀疑你,但这件事是真的吗?」



轻井泽过度换气的原因,果然就是她的过去。



我猜她有强烈的心理创伤,但一旦有人说出来,我还是很难以置信。



「我当然是在进入这间学校之后才遇见轻井泽同学,但我懂。遭到霸凌的人,都会拥有特殊的气质、氛围这类东西。所以我才会答应和她交往。轻井泽同学利用身为我女朋友的地位,摆脱被霸凌的过去。我认为轻井泽同学现在的性格大概不是真正的她。她应该只是勉强表现得强势吧。」



所以,她平时也许无法好好控制情绪。



遭受霸凌的人,多半都会像佐仓那样,拥有朴素乖巧且懦弱的性格。另一方面,像轻井泽这种恣意发言的强势人物,就不会是被霸凌的那方,多半都是处在相反立场──霸凌人的那方。



然而,总之轻井泽的性格是纸糊的、是虚有其表。所以她才在背后安置像平田或町田这种可以支配场面的人。



「不过,等等。虽然我隐约能懂,但这对你而言的好处是什么?」



俗话说,对学生而言恋爱是青春的一部分。平田受众多女生欢迎。虽然说这是为了轻井泽,但假装在交往的话,就无法谈场真正的恋爱。



「好处?那就是轻井泽同学能够不受欺负地上学。就只有这样哟。」



平田如此断言。他毫不犹豫地说出──这既不是伪善,也不是爱情,而是为了他自己。



「你无法接受吗?如果理由只有这样的话。」



「我不是无法接受。只是,这里应该有深层含意吧?」



如果是为了拯救伙伴,平田都会毫不吝惜地帮助对方。然后,他也把真锅她们当作伙伴之一。平田太顾虑他人,甚至可以说是种病态。



平田应该是觉得既然都说到这里,所以也必须说出当中含意。他在自动贩卖机买了罐装饮料,递了一罐给我。我心怀感激地收了下来。



「硬要说的话,我直到上国二之前,在班上都是个很不起眼的学生。」



「平田你吗?……有点无法想像耶。」



要从总是发挥领导能力的男人去想像这件事情是很困难的。



「虽然不起眼,但也不会太没存在感。我也多少有些朋友。真的很平凡。我有个从小就很要好的儿时玩伴,他是个叫作杉村的男生。我们小学六年期间都同班,家里也住很近。我还记得我们每天都会一起上下学呢。」



平田好像很怀念似的,有点虚无缥缈地回想著过去。



「升上国一之后,我们才不同班。即使这样,一开始我们还是会一起上下学。但自从某天开始,次数就逐渐减少,我也变得都只和新班级的同学们一起玩。这件事本身……嗯,大概是很寻常的事情吧。」



因为进入新环境而结交新朋友是很自然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可是啊……我在和新朋友玩的时候,杉村同学却在背后遭人欺负。」



我只在旁边看,也知道他用力握紧了罐子。



「杉村对我送出无数次求救信号。像是自己脸上受伤,或是身上出现瘀青。可是我却优先和朋友玩,没认真当回事。杉村的性格原本就很好强,也容易跟人打架,所以我没想得太深……不过,升上二年级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杉村的内心早已崩坏。他开朗活泼的形象完全消失无踪,还视拳打脚踢的暴力行为为理所当然。欺负他的人连上厕所都不让他去,他就在课堂上失禁,接著又再次被人欺负。这种光景就展现在我眼前……」



「你就眼睁睁看著这光景……」



「嗯。你隐约能想像,对吧。我什么都没做,什么都办不到。我害怕自己成为目标,害怕现在的快乐环境会被破坏……我一直对曾经要好的杉村视而不见。想著大家总有一天会厌烦霸凌而收手。想著杉村总有一天会不来上学,而霸凌就会消失。或者应该会有谁去帮助他。我尽是想著这些自私的事情。」



「所以,那个叫杉村的家伙呢……?最后变得怎么样?」



「那天的事至今也深深烙印在我脑海。到校做足球晨练的我回到教室时,杉村正肿著脸等我到来。老实说当时待在那儿我很难受。他明明是我从小玩到大的朋友,却让我觉得简直是另一个人。我甚至还心想,要是和他扯上关系,自己也会被欺负这种残酷的事。杉村应该看见我这种丑陋的内心吧。他什么也没说,但就像是在对我倾诉一般……当天他在课堂中从窗户跳了下去。」



「跳楼……也就是说他死了?」



「医生好像判断说是脑死。现在他父母也相信杉村会康复而等待著他。可是,现在的我并不知道他是生是死。总觉得那天的事件有点非比寻常,我现在也觉得那或许是场梦,或者是幻觉。那就是如此的不真实。杉村同学跳下去的时候我才发现一件事。发现我为了怕惹事、保护自己,而逼死重要的朋友。」



也就是说,那就是促使平田洋介这男人诞生的事件啊。



「我不觉得这会成为杉村的救赎,但我想尽量弥补。我认为我只能藉由拯救他人来达成。」



「我也不是无法了解你的心情,但世上没有这么单纯吧。今天也一样会有某人在某处遭受霸凌,并且就像那个叫杉村的家伙一样,打算结束生命。你是无法阻止这些事情的。」



「我当然清楚。我不是什么正义的英雄。不过,我想起码帮助身边的人们。我必须帮助他们。这就是背负罪过的我必须去承担的责任。」



「那这次的情况你该怎么判断才好?你打算拯救轻井泽和真锅两个相反立场的人。但是这是不会成立的事情吧?」



「……我知道很矛盾。所以或许你现在才会在这里呢。」



原来如此。他有发现自己本身很奇怪。



也就是总之他无法不去拯救身边认识的某个人。



「我从没想过把这件事说给别人听的这天会到来。没人知道这件事实,也是我选择这所学校的理由呢。」



平田喝完饮料,就把它投到大大敞开著的垃圾桶里。



「这件事情可以交给你和堀北同学吗?」



「如果你保证不会中途插手,堀北照理说会替你想点办法。」



「那我就决定相信你们喽。因为这也关系著我的信念呢。」



能够从平田那里得到不干涉轻井泽这次事情的承诺是很重要的。平田今后伤脑筋时,恐怕都会来拜托我吧。然而,这也同时代表著我成功获得平田的帮助。这是我想要的强大力量之一。而且我也等于得到充分的回报。



「平田,我有一件事想拜托人际关系很广的你。你愿意听听吗?」



我这么说完,就把写著某件事情的便条纸递给平田。



平田看见那张便条纸,就答应我的请求,也没露出特别不愿意的表情。



「另外,绫小路同学。我在考试开始之后有件事没对你说。我知道D班剩下那名优待者是谁──」



5



考试中间休息那天,我原本为了某个目的而决定展开行动,却因为不预期的事件而把佐仓叫出来问事情。



「牛组的考试好像结束了呢。」



「嗯……」



我和隶属牛组的佐仓会合,一起确认学校寄来的信件。



『牛组的考试结束。牛组学生之后不必再参加考试。请小心行动,不要打扰其他学生。』



上面写著和猴组考试结束时完全相同、不连贯,而且偏短的文章。



佐仓用不安的眼神抬头望著我。



「难道是我做出多余的事情了吗……?」



「不是这样。这代表牛组有某个人向学校举发优待者身分。」



因为高圆寺失控而结束就另当别论,现阶段的背叛应该很两极化吧。大概是因为「有确切把握而背叛」或者「出于心急而背叛」。



「顺带一提,佐仓。你会不会就是优待者呀?或者优待者是班级里的某个人?」



我这么一问,佐仓就左右摇头表示否认。



「我不是优待者哟。不过,须藤同学他们……嗯……我也不太清楚……」



这两天期间,身为牛组组员而活动的佐仓似乎也毫无头绪。



「想太多可不太好喔。因为就连我也不知道小组里的优待者是谁呢。」



「嗯……谢谢你,绫小路同学。你光是能够对我这么说,我就很开心了……」



「A班情况如何?我想你应该有从谣传听说过……但他们在你那组也不参加讨论吗?」



「这个嘛,对。就和其他人说的一样。他们好像完全不说话呢。」



葛城的方针似乎在哪个小组里都彻底执行。这样的话,最有可能发起行动的大概就是C班。不过即使那样也会留下疑点。龙园正试图掌握学校制订出的法则。但考试结构上不会宣布中途经过,因此我们不可能判别猜中或者猜错。正因如此,要找出规律性是很困难的。万一弄错规律性,就很可能自毁并且受到巨大伤害。牛组之外的考试结束通知没有送来,这也就是龙园尚未得到答案的证据。



许多学生恐怕都会对不可思议的考试结束感到不知所措。



「假如还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我随时都会陪你商量。」



「谢谢你,绫小路同学。回头见!」



佐仓可爱地对我小幅度地挥挥手。我向她打完招呼,就往地下室前进。



我动身前往一般人不会进入的最底楼层。虽然说这里禁止进入,但好像是因为船员会利用,所以就没有上锁。有著配电盘室之类的区域,基本上只会在有需要时踏入。平时完全没有人影。



我试著出声大喊。虽然有回音,但因为没有人在,所以没有任何人过来。



包括一般入口在内,出入口共有两处。一个是连结到紧急楼梯的门。感觉平时工作人员也不会使用。我看见门口附近的灰尘,就知道它长期没被使用。换句话说,我只要监视一个出入口,就可以掌握一切状况。



而且很方便的是,这里几乎收不到手机讯号。虽然偶尔会收到一点讯号,但要寄出邮件或者聊天室讯息,都会耗费一番功夫。这里实在是个无法打电话的场所。



「一切条件都俱全了呢。」



之后只要不弄错步骤一路往下进行就好。



我首先先跟平田取得联络,再请平田把轻井泽叫到这个地方。



我希望有些缓冲时间,所以实际把轻井泽叫出来的时间,应该必须请他替我间隔一小时以上。为此,我回到上面的楼层,拨电话联络了平田。



我想她会因为昨天半夜的事件强烈警戒著我,不过,若是由平田说想再次单独谈谈,轻井泽应该就会答应。尽管她顺势说要分手,但如果失去与平田之间的关系,伤脑筋的也会是她。轻井泽现在正处于被真锅她们盯上的状况。对轻井泽而言,平田在今后漫长的校园生活里,应该也会是个不可或缺的存在。



『我和轻井泽同学约好在下午四点。另外,我现在就把真锅同学的ID寄给你。』



平田寄来这样的信件。



不愧是平田。他好像顺利谈妥,成功约出轻井泽了。



而且平田也知道别班的真锅的联络方式。因为根据情况不同,我会不得不耗费询问栉田的功夫及风险,所以这真的是帮了我大忙。



『不过,我不会再用谎言帮忙你了。我希望你别让轻井泽同学伤心。』



我收到这补充说明信件。



「希望我别让她伤心啊……」



平田要是知道我打算做的事,说不定会大发雷霆吧。



不过,只要最后不成问题就好。



为此,即使要破坏轻井泽一次,我也只要不让他察觉修补过的地方就好。



虽然这是很极端的言论,但就算杀了人,只要没证据就不会被判罪为杀人。



我迅速打出今天早上阶段就预先想好的文章,并送出了讯息。



『那个,可以打扰一下吗?』



我传出这句无害的话。



原则上聊天应用程式是每支手机只能有一个帐号,不能申办多个。不过这也备有些许漏洞。只要使用某大规模社群网站申办新帐号,就可以再多拥有一个。当然,平时没有学生会分别使用主帐号和副帐号。因为切换很费事,好处也很少。不过藉由申办新帐号,就可以和他人互相取得联络,且不让对方察觉自己的真实身分。



接下来我有必要谨慎进行。不过只要不弄错步骤,应该就行得通。



尽管这联络是来自没见过的寄件者,但真锅马上就看了我传去的讯息。



『你是谁?』



对寄件者没头绪的真锅回覆了理所当然的疑问。



『现在你周围有人在吗?』



『我是自己一个人……但你是谁?』



『别把这聊天内容让任何人看。这也是为你好。』



『所以,我不是在问你是谁了吗?』



『我是和你憎恨相同对象的伙伴。我就先这么自称吧。』



真锅马上就已读,可是她好像无法理解文章意思,暂时没有回覆。



『你会不会是把我认错成谁了?』



『我没弄错哟,真锅同学。我会来联络你,是因为那个你恨得不得了的轻井泽同学。我在想或许我可以听你商量呢。』



『我不懂你意思。你能不能别再传讯息给我?』



她的警戒心好像很强,把我当成敌人。这是理所当然的反应。



总之,我必须先解开这个误会。



『其实我和轻井泽同学同班,平时就觉得她很棘手。我想和你一起联手向她报仇,所以才来邀请你。我跟她都同样是D班的人,所以很难直接对她复仇。因此,我希望你帮忙我。』



『我不懂你的意思。我不理你喽。』



尽管戒备著我,她也没马上结束话题,这是因为轻井泽让她吃了大亏。她当然想帮朋友梨花的忙,还有想要报自己被瞧不起的仇。



从真锅采取强硬手段把她带到紧急楼梯一事也能窥见这点。



『小梨花现在也很害怕轻井泽同学。作为朋友你不想帮助她吗?你的脸上现在就写著想要复仇哟。但就算想要也无法实践,对吧?轻井泽同学因为昨天的事情而非常防备你。她暂时不会从平田同学或者町田同学身旁离开了吧。而且,她老是和女生一起行动,所以不会落单呢。』



『真是多管闲事。我会强行让轻井泽同学和梨花碰面。这么一来,就能了解真相。』



『会这么简单吗?我不认为即使说谎也满不在乎的她会承认。不如说,这只会让小梨花困扰吧。说不定她只会被轻井泽同学拋出无情的话语,而受到伤害。不对,不只是这样。要是招惹她怨恨,小梨花或许还会被欺负呢。』



『……那我该怎么做才好嘛。难道你有办法吗?』



真锅的内文强烈显示她很想在下次接触时做了断。



『有呀。只要你和我合作,就可以确实且安全地报仇。』



『有保障吗?你是打算陷害我,再去跟学校告密吧?这也很像是分身帐号。』



『要是我出卖真锅同学,你只要把这个聊天内容给老师看就好。这帐号只能在学校手机登录。换句话说,学校可以查明说出想要报复轻井泽同学的我的真实身分。这样的话,要负起最大责任的就会是我。不是吗?』



真锅也很清楚吧。就算是分身帐号,只要解析就会立刻查明所有者。要是产生一些责任问题,很显而易见,拟定复仇计画的主谋──我,就会被科处严厉的惩罚。



『要是我现在把这些聊天内容给学校看会怎么样呢?你就完蛋了。』



『我觉得真锅同学你不是会做这种事的人。要让别人信任自己,就得先信任别人呢。』



『我隐约了解你想说的话。我就听听你要说的事情吧。』



我们接下来几分钟期间也重复著类似的话题。我说自己有多么憎恨轻井泽,身处想报仇却办不到的弱小立场,以及偶然听见真锅她们和轻井泽起纠纷,然后想试著接触她等等的事情。我彻底扮演了虚假的牺牲者。



我接著还说──要是回到陆地上,就会很难接触轻井泽。学校或宿舍都设置著监视器,即使想要把她带到私人空间也会引人注意,有很大可能无法顺利进行。我也告诉她,无处可逃的船上才是机会。



我让真锅她们领悟能报仇的机会,就只有在这艘船上的期间。



慢慢且确实地唤起她心底涌上来的怒火。



『那么──你能做到什么?』



真锅理解我的发言,终于开始决定参与计画。



『我可以叫出轻井泽同学。之后就随你们对谈、作了断就好。』



我传出这样的讯息,再把船里最底层的地图传过去。



『这里没有收讯,所以她也无法求救。那里是个平常任何人都不会去的地方。』



『原来如此呀……也就是说,身为同班同学的你可以叫出轻井泽同学吗?』



『我希望你可以现在决定要不要参与我的计画。而且,把她叫出来之后要不要报仇,只要你见到她之后再决定就好。这样的话也不会发生问题,不是吗?』



我这么打出,她已读之后没有回覆,是至今间隔最久的一次。



然而,不久看见她回覆的文字,我就确定自己成功了。



假如在聊天室里的邀约失败,我预定要执行另一个计画。虽然很危险,但那手段是直接接触真锅本人。我预先拍下了她在紧急楼梯威胁轻井泽时的照片,所以我也可以直接恐吓她。只是,这风险也很大。因为我原本就是想尽量避免加深别人对我的印象。



「接下来,就只要让我拜见真锅她们的本领就好了呢。」



6



昏暗的楼层里偶尔会响彻沉重的声音。这是船只改变航线时发出的声音吗?或者是船撞上了什么东西呢?我不清楚详情。



一名少女来到只听得见机械声响的这个地方。



「什么嘛,这样手机不是打不通了吗……」



距离约定时间还有十分钟以上。她是想在见到平田之前稍微冷静下来吗?轻井泽一了解手机无法使用,就无聊似的把它收进口袋,然后靠在墙上。接著闭上双眼,微微动著嘴巴,呢喃著些什么。



那是我这里完全听不清楚的音量。隔一段时间之后,她会得出怎样的结论呢?



虽然很遗憾,但平田不会听见那些话。



快要逼近下午四点时,楼层唯一那扇门发出沉重声响,打了开来。



现身的是C班的三人组──是真锅率领的女生们,还有另一个人。



那是一名气质类似佐仓那种比较温顺的女生。她恐怕就是被称作梨花的人物。



「没事的。」真锅对梨花搭话,接著踏进这层楼。



随即她们发现轻井泽的身影。轻井泽当然也发现了她们。



「为、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啊!」



轻井泽对出现出乎意料的一伙人感到动摇。



而且在无处可逃,只有一条路的狭窄船内,要逃跑也很困难。



「我只是看见你走进来这里而已。啊,正好有这个机会,我就来介绍一下。这个人就是梨花。轻井泽同学,你记得吗?」



她把躲在身后的梨花拉到前面,让她们两个面对面。



轻井泽别开视线假装不认识,但从态度上明显看得出她记得梨花。



「欸,梨花。之前把你撞飞的就是轻井泽,没错吧?」



「嗯,就是这个人……」



真锅听见这无比清楚的回答,就打从心底开心似的绽放笑容。



另一方面,轻井泽明显地对这危险情况开始感到焦急与混乱。



接下来,我只要对接著发生的惨事坐视不管就行了。即使轻井泽遭遇比想像中还更悲惨的对待,我也完全不打算在中途出手相救。



「给我向梨花道歉。」



「哈,谁要道歉啊?我明明就没有任何不对。」



「在这种状况下也逞强,你还挺厉害的嘛。不过我可是隐约知道的哟。」



「……知道什么?」



「你那异常害怕的态度。轻井泽同学,你以前应该是被霸凌的人吧?」



「唔!」



不太认识的对象强硬提出了她本人打算隐瞒的事实。



「看,我说对了吧。果然啊。因为我从一开始就隐约有这种感觉呢。」



「我、我不是!」



这是个笨拙的否认。不过,就算她的演技有演员水准也不管用。真锅不是观察能力优秀的人。这是因为我已经跟她泄漏了这件事。



我告诉她──轻井泽从小就受到严重的虐待。她有很强烈的心理创伤。



轻井泽对知道答案的人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如果是现在,你下跪道歉的话,要我原谅你也可以哟。你很擅长下跪道歉,对吧?」



「我、我才不做!话说回来我根本就从来没做过!」



轻井泽为了逃跑而打算走过她们身旁。可是真锅却抓住她长长的头发,并把她压到墙上。



真锅因为复仇舞台准备完成的安心与兴奋感,变得无法控制自己。她在和我的聊天内容里决定的事情,应该就只有到「和轻井泽见面」为止。真锅应该很烦恼要不要进行暴力复仇。不过一旦见面,最后想消除累积的压力,和周围期待她对轻井泽报仇,这两种情况互相重叠,于是她就开始无意识认为自己必须给对方相应的痛苦。这也正是我的目的。



这是应用在一九六〇年代进行的一项称作「米尔格伦实验」的心理实验。它也叫作「艾希曼实验」,是由在隔离设施里准备的老师、学生角色来进行的。首先,实验会先对老师角色,换言之就是对受试者给予低度电击,让他们记住电击的痛楚与恐惧。之后,再把被指派为学生角色的人物放到与老师角色隔著一片玻璃的对面。把流通电击的装置安装在学生角色身上,再把电击按钮交付给老师角色。这样实验准备就齐全了。



接下来,执行实验的人,会指示身为受试者的老师角色对学生角色提问,要求如果答错就通电。而且老师角色还会被指示每错一题就要提升电压。实验准备的通电按钮最后可达四百五十伏特以上,是会致人于死地的强力电压。相反的,第一题则是四十五伏特,为搔痒程度。



然后,实验设计为老师角色与学生角色的声音会互相接通。每当通电时,老师角色就会听见学生角色惨叫。不过,虽然受试者不会被告知,但是电击装置是假的。学生角色只是在演自己被通电。



一开始即使通电对方也没什么反应,但是每次渐渐提升电压,就可以听见对方的痛苦由惨叫转为呻吟,最后变得无声。



这个身为老师角色的受试者并无受威胁。他获得报酬之后,只被说随意去做就好。换句话说,在知道对方会受苦的时间点,就已经处在提出辞退也无所谓的立场。尽管如此,将近百分之六十六的受试者都会把电压提高到让人致死为止然后通电。



这场实验显示「根据状况,无论任何人都会表现出残酷、残虐的特性」。



「痛、痛!好痛!放开我啦!」



轻井泽虽然倾诉头发被拉扯的痛楚,真锅也只是心情不错似的笑著。



所谓封闭环境,就是现在这个地下楼层。受试者是真锅,学生角色则是轻井泽。



我成功准备了类似米尔格伦实验的舞台。虽然这么说,通常如果只在这种条件下应该可以说是很不完全吧,不过两者的关系中假如有长期累积下来的情绪,与实验相同的状况就会成立。面对表现刚强的轻井泽现在的痛苦模样,她心里想必很畅快吧。



「啊唔!」



「唔哇,志保。你刚才的膝击不会太过火了吗?好狠喔。」



真锅对轻井泽的侧腹灌进一记膝击。不过平时并不习惯踢人的真锅动作很迟钝,痛楚本身应该不怎么样。



不过,对真锅而言,轻井泽痛苦的叫声就是最大的回报。她心情好像好得不得了,而对保持距离不安地盯著她的梨花如此低语说道。



「来,梨花。你也试试看。」



「我、我就不用了……」



「我们可是为了你才做的哟。来,反正没任何人在看。」



虽然梨花拒绝直接的复仇,但这封闭的环境却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要对她说「你也是我们的伙伴,对吧?」她就会很难一直拒绝。假如愤怒的矛头指向自己,哪天就会轮到自己受害。她也无法完全否认自己和真锅有相同遭遇。



「……好、好的。我试试……」



啪。小小的巴掌声。梨花甩了一个完全不会痛的耳光。



「这、这样吗?」



「这样完全不行。你必须更用力。就像这样。」



真锅打了轻井泽的脸颊,发出啪!的响亮声音。轻井泽对其产生反应,觉得痛苦。梨花就像受到指导一般,慢慢地重复赏她巴掌。巴掌力道逐渐提升。



「住、住手、住手……!」



「哈哈……真好玩……哈哈……」



比起真锅,这名受试者说不定更适合米尔格伦这个实验。对自己不断采取强势态度的轻井泽正在大喊痛苦。



「原谅我吧……」



轻井泽接著乞求原谅。她们面对这副模样,心里应该是畅快得不得了。



梨花变得会用力对她拳打脚踢。我甚至无法想像她一开始很害怕。更有趣的是,一开始她攻击的地方是脸颊等看得见受伤的部位,现在却渐渐开始重点式地瞄准制服下面或者头皮等看不见施暴痕迹的位置。



轻井泽因为恐惧而吓到腿软,脸皱成一团,并且流著眼泪。



我不让她们察觉,并观察著这幅光景。接著不发出任何声音开始移动。



然后不让真锅她们发现地静静打开连接紧急楼梯的那扇门。



真锅她们的消遣会暂时持续。就算她们做了什么都无所谓。



彻底崩溃一次,重建也会比较省事吧。



我慢慢且安静地关上门。轻井泽的惨叫随即被门遮蔽,变得完全听不见。



7



我远远确认真锅她们离开后,就踏进了房间。轻井泽应该有听见门开关的声音,却蹲坐在地上抽抽噎噎地哭著。应该是太过恐惧,导致她没有察觉吧。



这模样就是平时在班上傲慢、强势地担任女生领袖的少女吗?



好像是多亏我对真锅她们建议,她的制服和身体这些看得见的部位没有明显伤口。要是制服破损,或是头发被剪掉,要蒙混过去应该就会相当辛苦。虽然世上到处都有霸凌,但如果是在这间学校则会特别难以处理。



硬要担心的话,就是她的脸颊因为反覆被甩巴掌而有点红红的吧。不过,幸好她们在明天就会消掉的程度停手了。



「轻井泽。」



我向她搭话,轻井泽才发现我在旁边,抬起了头。



「为、为什么……!」



她明白不可能在场的男人正看著她绝不愿给人看见的模样,而慌张了起来。



然而,她也无法立刻停止哭泣或是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迟早会停止哭泣,迟早会恢复冷静。要是在哭的时候我会离开就好了──这种些许的期待对我不管用。我没和她说话,只是在旁不停等待。



不久,嚎啕大哭的轻井泽随著时间经过而开始恢复冷静。



在昏暗封闭之处独处的情况如果持续下去,彼此的距离自然而然就会缩短。就算是平常互相讨厌的人,在心理上也会暂时缩短距离。人就是这样。



「稍微冷静下来了吗?」



「……算是吧……」



腿软站不起来的轻井泽用制服的袖子擦拭皱成一团哭肿的脸。我虽然试著伸出手,但她看起来没有要来握住。



「平田同学呢……?」



「他好像要跟你碰面,但被老师叫而不得不过去。我刚好跟他在一起,所以代替平田来跟你说一声。」



这么说明的话,她也不得不暂且接受一连串经过了吧。



没必要现在立刻就告诉她真相。我要先让她放心,填补她内心的空隙。



「顺带一提,为什么你要哭啊?」



「是真锅她们啦……我绝对不会原谅那些家伙!」



轻井泽好像回想起刚才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因此身体开始颤抖起来。她应该不想让我看见这种没出息的模样吧。但是自己染上的心理创伤,是无法轻易消除的。



「我哭过的事情,你绝对要保密喔。你要是泄漏出去,我可绝对不原谅你。」



轻井泽的弱点就是无法向学校提出受害报告。要是让学校知道自己被真锅她们施暴,也就必然要暴露其理由或原委。为了保护自己的立场,她不能失去现在的地位。正因如此,她才会打算利用平田来阻止真锅她们的行动吧。



「你呀,去对真锅她们报仇嘛。就算像你这种人,对手若是女人应该也赢得了吧。」



「这是个很难达成的商量呢。」



「你害怕对真锅她们复仇吗?明明就是个男人……」



「假如报仇就完了。在须藤那件事情上就可以知道,这不是这么单纯就能了结的问题吧。对复仇再次还以复仇,问题早晚会变得很大。而且班级里也会进行约谈。这不是轻井泽你所期盼的发展吧。」



「那么,你是要我忍气吞声吗?」



我已经决定回话内容,却故意稍微保持沉默。



「话说回来,那些家伙……一定又会来对我做各种事情……」



轻井泽又微微地颤抖起来。确实没有保证真锅她们今后就不会出手。在学校可以逃跑的地方虽然会增加,但她就会不得不持续做出逃犯般的举止。要一直持续这件事情是不实际的。同学们也会察觉轻井泽行为上的变化。轻井泽因为这场考试而被逼到了绝境。



我从轻井泽身上看得出她想设法解决的焦躁。我要慢慢深入这份焦躁情绪。



「要是又像以前一样的话,那就糟糕了呢。我了解你想设法解决的心情。」



「啥……?什么嘛。你什么意思?」



现在轻井泽对于现身在这里的我应该怀有两种情绪。尽管让我发现自己被真锅她们欺负,她也不确定我知不知情她的过去。要是我不知道,那她就想彻底隐瞒。



「说来说去,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啊。你都特地逃进这所封闭的学校了,还在D班取得掌握霸权的地位。也就是说,结果你身为被霸凌者的本质并没有改变。」



「你、你说谁是被霸凌者啊!」



「就是你啊,轻井泽。」



我抓住轻井泽的手臂,强行让她站起。



「欸,你做什么!」



我把轻井泽压到墙上,让她强行与我双眼对望。



「你刚才被真锅彻底霸凌了。你被她扯了头发,赏了耳光,而且胸部、腹部、腰部都被她踹了吧?所以你才会悲惨地、没用地、可悲地哭著呢。」



「唔!」



她应该完全不打算和我互看吧,可是还是与我对上眼神。



我们就像是要被彼此吞噬地凝视著对方的眼眸。这当然不是什么恋爱───而是黑暗。



「你从前就是个被霸凌的人。国小和国中都一直受尽欺负。所以这次你才会坚定地决心不要让人欺负。对吧?」



「你、你是从平田同学那里……听说的吗……?」



「平田好歹也是大家的伙伴。他会帮助你,但也会去帮助其他人。虽然你坐上平田女友之座,在D班的地位因而受到保障,但如果结果变成像这次情况,那家伙就派不上用场。也就是说,如果你要寄生的话,这个对象还不够。」



不过轻井泽比旁人所想的都还更加聪明。正因为明白平田是中立的人物,她一开始在兔组才没有胡来。因此她最初才会表现得很安分吧。然而,她运气不好。为了夸耀自己地位而与梨花这少女引起的纠纷,连结至这次骚动。



她在筱原她们面前恐怕无法展现软弱的一面吧。



「什么嘛……你干嘛这么自以为是地说话呀!」



「自以为是?这是当然的吧。你最好掌握自己身处的状况。现在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不是平田,而是我。你被霸凌的过去、与平田的虚伪关系,以及刚才被真锅她们霸凌而嚎啕大哭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



轻井泽惠不想让人知晓的一切,全部都让别人知道了。



换句话说,她处在被人一把抓住心脏,并且交出了生杀大权的状态。



「也就是说,你要是对我采取得意忘形的态度,我随时都可以泄漏出去。」



轻井泽应该最了解这是多么恐怖的事。



「别、别开玩笑!你以为你是谁啊!」



「我是知道事实的人。仅只如此。重要的就只有这点吧?」



我把脸靠到几乎快碰到她脸颊的距离。我在轻井泽撇开视线,别过脸的瞬间,抓住她的下巴,强行让她与我对上视线。她无法忍受而企图转过头,但被男人压住的话也无法动弹。她于是闭上双眼逃避我的眼神。



「什么嘛!你想对我做什么!你想要我的身体吗!」



「身体啊?或许这也不错。」



我迅速移动指尖,触摸轻井泽的大腿。这柔软触感,真令我无法想像我们都同样是人类。这质感和所知道的,以及我所拥有的身体很明显不一样。



「不要!」



她的脚逃开了我的手。我确认此事之后,就更用力地定住她的下巴,让她的脸直视我。



「别逃。要是你下次逃走,我就会马上在学校到处散布你的一切。」



轻井泽因为这句魔法般的话,简直就像是被束缚住地身体僵硬。



「呜、唔……呜……」



愤怒、害怕、恐惧、绝望。啊,轻井泽现在同时背负著多少重担呢?



我至今在校园生活中都很温顺,她应该也对我这存在的钜变感到毛骨悚然吧。



「大腿张开。」



我这么命令,轻井泽就流下斗大的泪珠,同时缓缓张开双腿。



她觉悟自己会在这里遭到侵犯,却仍然想守护这个地位。



遭受霸凌的痛苦胜出了。这就是证据。



我故意把手放在皮带上,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即使如此轻井泽也不逃走。



她拚命想接受事实,用黯然的眼神望向我,喃喃自语著。



没错。轻井泽惠是非常能利用的优秀人才。



我并没有把她的身体当作目的。我终究只是在威胁她。我必须让她体悟到──如果我逼她必须做什么,她什么都得去做。轻井泽已经非常了解了吧。



现在暴露我的本性是个风险。轻井泽藉由告发我,使我的立场为之一变,这也相当有可能发生。不过,这个少女办不到这件事。



她最害怕自己的过去、最害怕失去地位。如果是为了保护这秘密,她就连献身的要求都会答应。那秘密就是占有如此分量。



「我不会接受……我不是在被你这种人欺负……我只是被你掌握弱点然后被糟蹋而已。被一个只想恣意妄为的变态糟蹋!」



轻井泽如此吶喊。就像是发自内心的咆哮。



「没什么差。我也不是第一次像这样被人用力量逼迫……」



轻井泽自嘲似的笑著,然后主动看著我的眼睛。



「呵呵……欸,你知道吗?当别人把凭自己力量也难以挽救的现实摆在眼前时,会有怎样的反应……」



轻井泽颤抖的身体主动搂了上来,同时阴沉地笑著,用漆黑的双眼看著我。



「就会放弃抵抗哟。只会不带感情地想著──对,我正在被人捕食。就连哭喊和大闹,都会变得什么也做不到。只会接受一切。」



轻井泽为了接受这个事实,而自己撩起裙子,把手放在内裤上。



我抓住轻井泽那纤细无力的手臂,并把她用力压在船内的墙上。



「你当时被做了什么。你过去遭受到的痛苦是什么?」



「是什么?……各种事情都有哟。室内鞋里有图钉,书桌抽屉里有动物尸骸。进厕所之后被泼脏水,制服上被写淫乱或妓女等字眼。被扯头发、被拳打脚踢都是理所当然,你想得到的一切霸凌我都曾遭遇过。数也数不清。就连我刚才说的都只是一小部分。你温柔得甚至让我想笑。你要不要笑一个呀?试著来嘲笑我是个受尽欺凌的丢脸家伙呀。」



尽管遭受到这般对待,真亏她可以重新站起来,打算再次迎战。



正因为核心部分很强大,这家伙才会决定重新站起,入学高中。



应该就是这样吧。



不过……光这样的话,就会有某些事情无法完全证明。



「你受到的苦真的只有这样吗?」



「咦……?」



「就只有你刚才说出的那些?」



我不禁隐约觉得应该有某件真正粉碎她心灵的事情。



那异常的恐惧模样,让我觉得她有尚未证明清楚的其他理由。



轻井泽正瞒著可以匹敌交出自己身体的某件事。



「你在隐瞒什么?」



「什、什么都没有……」



轻井泽一瞬间把头和视线落在自己的左侧腹。



我没漏看这点,从她制服外触摸那个部位。



「住、住手!」



她的喊叫声响彻了围著粗糙铁板的走廊。



不过,我因为这反应而有了把握,于是抓住制服往上拉。她美丽的肌肤上有著不相称的鲜明伤痕。她身上深深留下被锐利刀具剖开般的痕迹。



「你的阴影就是这个啊。」



「唔,咕,呜……!」



这不是以小孩霸凌就能了事的那种伤口。



这深深的伤痕,甚至散发出危及性命的氛围。



尽管抱著这般过去,这家伙却还是表现得坚毅,并且站起来了啊。



我这几天都在附近观察这个叫作轻井泽惠的女人。这家伙为了自己生存而强行拉拢周围。就算会被人讨厌,她也企图继续守护那个宝座。



「绝望也有许多种类。你体验到的那件事,无疑也是绝望吧。」



轻井泽内心的阴影、她的视线──对上了我的双眼。



内心有阴影的人会互相吸引,接著互相侵蚀对方。



最后,心中有阴影的人们就会理解、包容对方的阴影。



「你、你是怎样啊……!」



假如这家伙被过去束缚,那我只要强行把她从那里解放出来就好。



就算我们没有很深的联系,她应该也可以深深体会我受到的创伤。



对……这世上还存在远比轻井泽所知道的,都还更加根深柢固的黑暗。



「我能向你保证的只有一个。就是保护你今后不受欺负。而且将远比平田或町田都还更加可靠。」



「也就是你可以阻止真锅她们吗……?」



「现在的你应该很清楚我的话里有几分真。微弱的火焰只要风吹就会熄灭。可是假如加上大火,就会成为烈火,成为无论风吹雨打都不会熄灭的熊熊烈焰。你为了我行动,我则会为了你而行动。无论是出于善意,或者心怀厌恶,那种事都无所谓。只要这层关系成立,应该就没问题了吧?」



「首先,我会帮你消除你的不安要素。」



我如此答道,就伸手拿手机。



「我有封住真锅她们的办法。」



我这么说完,就拿出了自己的手机。



上面有张捕捉到她们在紧急楼梯打算欺负轻井泽的影像。



「这是……」



「只要传这张影像过去,她们应该也就无法乱来。这可以抑制她们日后来欺负你的行为,以及抑制她们散布不好的谣言。」



对真锅她们来说,她们也应该因为这次事件而相当痛快。假如无意义地扩大伤口,然后给龙园添麻烦,她们就是在自掘坟墓。



我放开按著她下巴的手,接著软下刚才毫无情感的语气。



「我只是想要帮手。我希望你今后在必要的事情上帮助我。」



「你说帮手是什么意思啊?你要让我做什么……」



「D班再这样下去就算竭尽全力也升不上A班。班上有很多家伙各自拥有不错的能力,可是却是压倒性地欠缺团结力,如散沙一般的班级。不过,假如可以控制女生的你愿意帮忙,今后的情况应该也会一点一点改变。」



她比堀北那种单枪匹马战斗的存在还更好用。



「你、你到底是什么啊……」



正因为她迄今只把我当作阴影般的存在,想必她一定会觉得我很毛骨悚然吧。不过,我不会多说。正因为不说,她才会怕得无可反抗。



「首先合作的第一步,就是我们要作为小组伙伴去赢得胜利。」



「你说要去赢得胜利,是要怎么──」



「因为你是──对吧。」



轻井泽听见不可能在此出现的关键字,就忍不住看向我的双眼。



我提出这件事实,彷佛响彻至她眼底、脑海、内心深处。



轻井泽表现出迷惘态度。不过,这只不过是演出来的。



因为寄生虫若是不利用某人就活不下去。



现在轻井泽惠发现了我这个新宿主,于是,她就得以将生存之道集中在这条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