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装客户端,阅读更方便!

第四封印 非人鬼畜人取桥(1 / 2)



「母亲大人。这是堺町人发明、用来烤章鱼烧的厨具。咯咯咯。」



梵天丸威风凛凛地回到米泽后,立刻在伊达家的聚餐会上烤起了章鱼烧。



「就像我在信中报告的,堺町到处都是南蛮人与明国商人,更有许许多多不知来自哪个国家的异邦人。我引导南蛮寺的传教士‧弗洛伊斯堕入了魔道,将南蛮寺改造成反基督的寺庙,前来参访的魔族络绎不绝呢。」



这个孩子的脑袋越来越奇怪了──义姬叹了口气。



「姊姊,来烤章鱼烧吧。」



「嗯!章鱼烧很好吃喔,小爱。」



跟随今井宗久学会章鱼烧烤法的梵天丸浑身充满自信,她拿著千枚通烤出了章鱼烧──



「与其放章鱼,不如放虫子还比较好啊。」



「姊姊,好难吃喔。」



「嗯,都烤焦了,而且也没什么味道耶。」



「梵天丸,难道你是为了学这种事才去堺町的吗?」



评价却很糟糕。



章鱼烧的做法太奇特、味道太特殊,火侯太难控制,进而导致烤焦。最重要的是缺乏酱汁。



「惨了。老板没教我南蛮秘传酱汁的做法啊!」



连成实、小爱都打了回票……梵天丸这才发现自己的章鱼烧修行之路才走到一半,不禁按著眼罩呻吟:「太遗憾了!」。



第一个注意到梵天丸从堺町回来后眼罩位置左右相反的人,是在走廊外头待命的小十郎。不过,她立刻察觉到梵天丸带著相当大的觉悟回来,所以没有点破这点。



餐会结束了。



爱姬、成实、小十郎都离开后──



在辉宗与义姬面前,梵天丸表示:「我有话想说」并提出一个惊人要求。



「请您现在就将家督之位让给我吧,父亲大人。」



义姬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梵天丸,虽然我一直督促你时间不多,但现在就继位也太早了吧。」



义姬感到很困惑。



这真的是站到自己或最上义光面前就会畏畏缩缩,而且还成天窝在家里的那个梵天丸吗?



从堺町回来的梵天丸目光炯炯有神,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她的眼神中燃烧著灿烂夺目的野心。



就像将压抑至今的所有才华一口气爆发出来一样,就连义姬都被梵天丸展现的惊人气魄所震慑。



「不能再浪费任何一天了,母亲大人。我的仇敌‧织田信奈已经完成上洛,并开始在京都建立起自己的政权了。」



「可是──」



「我已经在自己的计画拟定好奥州争霸决战的时机了。从那个日子往回推的话,已经没有缓冲时间了。」



「奥、奥州争霸决战?梵天丸,你是不是在堺町学了什么怪东西啊……」



「母亲大人,梵天丸年纪尚浅、身材娇小,又非常不会打仗;但只要运用智谋的话,必定能够统一奥州的。」



「运用智谋?」



「目前与南蛮文化没有交点的奥州人依旧迷信,他们身处在落后堺町数十年的世界。我梵天丸要利用这个时间差距抢先舅舅成为奥州霸主。」



梵天丸自信满满地回答义姬的问题,一旁大病初愈的辉宗则是一个劲地点头。



「梵天丸。你已经在脑中做好计画了吧。」



「咯咯咯。当然。但我不能透漏计画内容给任何人知道。就像戏法的诀窍一样,一旦外泄,计画就会功亏一篑了。」



「你只要讲出可以透漏的部分就好,说说看吧。」



「奥州的各方大名因为互相缔结婚姻同盟,彼此的关系都很亲近,没有人愿意认真消灭其他对手。因此,从足利幕府时代就打著半冷不热、永无止境的战争。其结果就是与新时代脱节了。于是──」



「于是?」



「我打算以魔王的名号在奥州全境散播恐怖、撼动各方大名,使他们团结起来和我为敌。逐一攻打那些大名只会旷日废时,不过要是击败集合在一起的敌人,一天内就可以解决他们了。咯咯咯。」



「你的意思是打破奥州的老规矩,与四面八方为敌吗?梵天丸,这样太乱来了。」



「我必须在织田信奈当上天下霸主前征服奥州啊!」



「就算想征服奥州,也不可能同时夺下北奥州与南奥州啊。」



「北奥州我想要就可以拿下,首要是控制南奥州的仙道筋。仙道筋是通往关东的要道。只要前往关东,可以抵达东海道了。」



仙道筋是位于今日福岛县中部的通路,在战略意义上属于南奥州的核心区域。只要征服奥州最繁荣的仙道筋,梵天丸就可以成为奥州的实质霸主了。



另外,诚如梵天丸所言。如果想从米泽进军关东,无论如何都得先控制仙道筋这条必经之路才行。



「仙道筋有众多小大名,但最大的敌人是控制仙道筋西边的会津芦名家,以及与芦名家关系匪浅的北关东常陆佐竹家。」



「梵天丸,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伊达家将竺丸送去芦名家当养子的计画仍在进行。只要竺丸成为芦名家的当家,伊达家就能够不用战争并夺取芦名家了──我原本是这么打算的。」



「佐竹家也打算用同样的手法夺取芦名家。况且两家相较之下,佐竹的地位高出许多。位在山形、想要竺丸当上伊达家继承人的舅舅应该也会在暗地里支持佐竹才对。芦名的继承人之争应该会以佐竹家胜利收场吧。」



「是啊。很可惜,芦名家的继承人已经确定是佐竹家当家‧佐竹义重的弟弟‧义广了。」



「这是好事啊,母亲大人。竺丸年纪还太小,将他送到家臣团分裂,而且野心勃勃的佐竹义重又在一旁虎视眈眈的芦名家太危险了。而且──」



「而且?」



「以擅长用婚姻扩大领土的伊达家为首,奥州各家彼此缔结了错综复杂的联姻关系,形成了一种共存制度。目前芦名家当家‧盛隆的夫人,还有佐竹义重的夫人,她们都出身伊达家,也是父亲大人的妹妹。伊达、芦名、佐竹,南奥州至今发生的势力纷争都是亲戚间装腔作势的假仗。像『天文之乱』那种伊达家内部亲子争端波及到奥州全境的大乱,就是因为每一家都与伊达家互为亲戚的关系。这类交互缔结亲属关系的大名家内部纷争,在织田信奈的『天下布武』大旗下逐渐迈向统一的畿内已经没有意义了。织田信奈坚信,唯有武力才能够治理乱世,而不是血统。为了让我们伊达家成为『奥州霸主』,必须斩断使奥州故步自封的一切联姻。不靠血统,只有凭藉武力方能平定奥州啊。」



「……你说不依赖联姻,而是用武力宰制奥州……也就是完全颠覆伊达家至今以血统为重的方针吗?」



「是的。我梵天丸没有继承伊达家的血统。如果要彻底打破奥州的陈旧常规、称霸奥州,我认为自己就是最适合做这件事的武将。」



梵天丸说的没错。



(这个孩子果然是神童。梵天丸过去一直很在意自己的出身,因而不问世事。然而,她现在却能将自己的经历转化成「力量」。)



就算如此,她这股自信究竟从何而来?



蛰伏至今的才华何以突然爆发?



梵天丸究竟在堺町看到了什么?



义姬对此感到好奇不已。



「不过,你要怎么对付身为佐竹家靠山的我哥哥呢?」



「只要迅速取得胜利,就不必与舅舅打仗了。若是抢在舅舅行动前征服仙道筋,他就无法应对了。」



「我哥哥的才智不比你差,他一定会出手干预的。」



「到时候就得请母亲大人前往山形拖住舅舅的脚步了。您觉得如何,父亲大人?」



辉宗爽快宣布:「梵天丸,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伊达家第十七代当家喏」。



这句话意味著,他将家督之位传给了梵天丸,自己则是退隐山林。



「父、父亲大人……感谢您!」



「辉宗大人?你怎么这么年轻就退隐了。」



「等年老才传位,梵天丸就失去了争夺天下的机会喏。」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梵天丸太小了,而且拥戴竺丸的家臣还很多啊。」



辉宗倒是没有像义姬那样替梵天丸操心。



「梵天丸,你对我们来说永远是梵天丸,不过在外头就用伊达政宗这个名字喏。」



「伊达、政宗!!」



「过去一直只有口头约定,不过今天完成这个约定的时刻终于来了喏。」



梵天丸激动地浑身颤抖。



伊达政宗乃伊达家第九代当家。他是两百年多年前的豪杰,也是向企图支配奥州的关东鎌仓公方宣战的「伊达政宗之乱」主角。关东、京都政府都畏惧这名奥州勇将、恐怖的反叛者。对伊达家与奥州人而言,他是为了维持奥州独立而力抗中央、充满辉煌传说的英雄。



辉宗从梵天丸小时候就经常允诺,会将政宗的名字赐给她。



然而,这项承诺却使梵天丸感到痛苦。她认为父亲只是在安慰境遇凄惨的自己罢了。



当她在堺町获得自信后,也偶尔自称「伊达政宗」过。



但没想到竟然真的有获得这个名字的一天。



梵天丸激动不已。



「我现在将伊达家中兴之祖的名字赐给你喏。」



「父亲大人。」



「从今以后你就是伊达政宗喏。让这个名号响彻天下吧。」



义姬此时却坐立不安、若有所思(竟然继承了反叛者的名号。梵天丸……)。



最后她强行压下这股不安,将一串玫瑰经念珠交给了梵天丸。



「这是?」



「我不能说这是从何而来的,但你要好好珍惜它,梵天丸。」



梵天丸察觉到,这串南蛮玫瑰经念珠是她生父送给义姬的礼物。



「母亲大人,谢谢您……!」



就在这天,第十七代伊达家当家‧伊达政宗诞生了。伊达家的家臣团也以电光石火般的速度重新编制。



梵天丸的侍童‧片仓小十郎取代诸位扶持辉宗的老臣一跃成为首席家老。



梵天丸的表妹‧伊达成实则是委以统率军队的重责大任。



「我我我我办不到啦。」



「小十郎拒绝没关系。在下愿意担任这个职务。」



「小十郎,你不是曾经发誓绝对不会舍弃我吗?拜托你啦。」



「……公主。我、我明白了……」



从此,伊达家的内政、外交与军事都由小十郎包办。



(啊啊。错失不再扮男人的机会了。这样下去婚期会……)



尽管对此感到焦虑,但小十郎也有所自觉。有能力辅佐梵天丸这位根基不稳的新任伊达家当家,同时绝对不会背叛她的两位家臣──只有自己和成实而已。



「尽管家臣会越来越嫉妒你,但还是忍耐一下吧。」



「只要为了公主的笑容,我不会把那种小事放在心上的。」



「呜啊!只要打胜仗就好了吧,公主!取得信赖最快的方式就是拿出实际功绩啊!」



成实干劲十足地说:「公主出人头地的机会来啦!!」。



「我还嫌晚了呢!本人成实会为了公主努力建立战功的!」



成实从懂事开始便经常与梵天丸去抓虫子。身为梵天丸儿时玩伴的成实虽然没有直接在态度上表露出来,但她和小十郎同样看著梵天丸抑郁的身影而感到忧心。



「我一直觉得公主很像虫子。虫子是很神奇的生物喔。在地上爬的毛毛虫会变成奇怪的蛹,等时间一到就会化身为美丽的蝴蝶呢。公主正是在堺町羽化为楚楚可怜的蝴蝶啊。」



小十郎和梵天丸都是第一次看到平时不多话的成实红著脸侃侃而谈的模样。



「先不论蝴蝶,蝗虫可不会变成蛹喔,成实。咯咯咯。」



「也有那种虫啦!总之我这条命就交给公主了!」



「啊,我也是!」



「小十郎、成实,让我们一起夺取天下吧。」



「遵命。但是在下不要再吃章鱼烧了。」



「啊,我也是。那种弹牙口感太恶心了……」



「为什么,为什么啊!?」



「呜啦!我送煮独角仙幼虫给两位当贺礼吧。」



「不用了!」



「不需要!」



对伊达家家臣团而言,这场禅让家督的戏码简直就是晴天霹雳。



竺丸派的家臣一阵哗然。尽管他们打算派使者到拥戴竺丸的最上义光那边;然而辉宗这个时候早已将家督之位传给了梵天丸,自己则是离开米泽城前往隐居地了。



得知此事后,最上义光勃然大怒的反应自然不在话下。



成为米泽城主的梵天丸,她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下许多古怪文告,还有将那些文告发送到奥州全境。



梵天丸找来骑士穿戴南蛮盔甲,要他们骑上白色、红色、黑色、灰色的马。每位骑士都带著颠倒的十字架,手持写有「南蛮短剧」的旗子巡回奥州各地。



骑士们在奇心驱使下前来的观众面前演出启示录短剧,并发送梵天丸所写的神秘文告。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著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你来!」。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著天平。』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著他。』



这些怪异文告给纯朴的奥州人带来多大的震撼,这点不言而喻。



散布这些莫名其妙文告的南蛮骑士团,他们的主子好像是个叫伊达政宗的小女孩耶。



伊达政宗?



是冒用奥州英雄名号的冒牌货吗?



不对不对,据说是南蛮人与最上家生下的孩子继承了伊达家的家督后改名的。



那个家伙似乎年纪还小、不懂事,不懂她到底在想什么耶。



这些文告到底是什么意思?



所有人都想要费尽心力解开这个谜。



梵天丸顺利挑起了奥州诸将的恐惧与好奇心。她的全面宣传作战奏效了。



怪异文告的种类与日俱增,特别是「兽」登场的那段不但充满谜团,而且还恐怖得令人做恶梦。



『我又看见一个兽从海中上来,有十角七头,在十角上戴著十个冠冕,七头上有亵渎的名号。』



『我看见兽的七头中,有一个似乎受了死伤,那死伤却医好了。全地的人都希奇跟从那兽,又拜那龙──因为他将自己的权柄给了兽,也拜兽,说:「谁能比这兽,谁能与他交战昵?」。』



『我又看见另有一个兽从地中上来有两角如同羊羔,说话好像龙。他在头一个默面前,施行头一个兽所有的权柄,并且叫地和住在地上的人拜那死伤医好的头一个兽。』



『他又叫众人,无论大小、贫富、自主的、为奴的,都在右手上或是在额上受一个印记。除了那受印记、有了兽名或有兽名数目的,都不得做买卖。』



『在这里有智慧: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因为这是人的数目,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既然文章向「有智慧的人」挑战,那势必会有人响应。



在对预言感兴趣的有志之士努力下,文告上的怪异谜题渐渐被「解开」──



那些内容似乎是来自南蛮天主教的预言书。



书中预言了即将发生的世界最终战争「哈米吉多顿」。



在那场战争中将会出现一只可怕的红龙与两只兽。它们会把整个世界搞得天翻地覆。



红龙与第一只兽都是魔王的分身。



根据「有一个似乎受了死伤,那死伤却医好了」的叙述,第一只兽具有惊人生命力,谁也无法打倒它。



兽的真实身分是人类,拥有六六六的数字印记。



第二只兽则是第一只兽的家臣。



由此看来,第一只兽的真实身分即为有著南蛮人父亲的伊达政宗。



伊达政宗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而失去一眼,最后却奇迹似存活下来了──这与预言描述第一只兽「似乎受了死伤,那死伤却医好了」的句子完全吻合。



两者惊人地一致。



完全一致。



无论谁来看都会说一致。



最具决定性的证据,是政宗所戴的眼罩上刻著南蛮数字「六六六」。



那副眼罩还不是政宗自己做的,而是甲斐大军师、精通宿曜道、能藉著观星以解读他人命运的山本勘助送给政宗的礼物。



传说的山本勘助一见到政宗就大喊:伊达政宗乃启示录之兽啊!



如果这不是预言成真,那什么才叫预言成真?



负责将第一只兽的数字‧六六六的印记烙印在人们身上的第二只兽,其真实身分即被称作伊达政宗左右手的片仓小十郎。据说他是个有如恶鬼罗剎的壮汉。只要是政宗命令,无论再残忍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奥州一带顿时陷入混乱。



唯有最精明的最上义光对此事嗤之以鼻,并说:「太蠢了。那个家伙从以前就喜欢古怪事物。不过是小孩子胡闹罢了」不过义光的反应也在梵天丸的算计中。



由于最上义光没有参与解谜,因此梵天丸能够轻易地将解题者诱导至她准备好的答案。



接下来的发展不必多说。以会津芦名家、关东常陆佐竹家为中心,打著反伊达政宗口号的南奥州联军转眼间就整合好了。



尽管意图统一天下的织田信奈在这个时候也遭逢大和御所关白‧近卫前久发起的反织田家联合包围而陷入苦战;不过梵天丸是为了加速奥州统一之战的发生,故意使奥州诸将惧怕她并团结起来的。如此的胆量与狡诈程度可以说超越了信奈。



当然,自信满满的梵天丸也同样感到焦虑。



天下霸主之争的参赛者已经剩下上杉、武田、织田、毛利这几位参赛者,可以说进入了准决赛阶段。



若是一直困守米泽的话,就永远当不上天下霸主了。



所以,梵天丸才会如此放手一搏。







割据北关东‧常陆(现今的茨城县)的佐竹义重,又名「鬼佐竹」。



他经常用颊当(护脸面具)遮住脸,就算在寝室里面也穿著甲胄,还说:「盖上柔软的棉被老夫会睡不著」晚上就像熊一样躺在地板上睡觉,是个浑身散发出战国怪物气息的粗犷武士。



这位彷佛为了战斗而生的猛将,把被敌人包围而陷入险境的状况视为一种乐趣。只有在战场上尽情厮杀时,他才觉得自己还活著。尽管性别不同,不过他与上杉谦信有几分相似。



这位佐竹义重不只在关东舞台与北条氏康激烈对抗,同时也和南奥州的芦名家交战。如此骁勇善战的佐竹义重正同时面对南北两端的严峻战局。



另一方面,不顾人质身分抢了前任当家妻子、窃据了会津芦名家的新任当家‧芦名盛隆,他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宣布:「我会从伊达家、佐竹家当中挑选继承人」藉此脱离这番窘境。于是伊达与佐竹经历一连串明争暗斗,之后佐竹义重靠著最上义光的支持而获胜,将他年幼的弟弟‧义广送进芦名家当继承人。



「老夫战胜伊达了!这样一来会津就是佐竹的囊中之物啦~~!只要统治南奥州,就能够带著大军与北条氏康发起老夫朝思暮想的关东决战了!已经不需要再仰赖连年在关东尽情展示武威却从不夺取任何一分领土就回到越后的上杉谦信了!」



上杉谦信每次出兵都不会夺取关东诸将的土地,只表示:「凡是投降者皆不追究」。佐竹义重已经不指望如此天真的谦信。如果真的有意支配关东的话,她就应该将征服关东的豪族、大名收为上杉家家臣;或是将那些地方打下来当成关东的领国。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无法打倒北条氏康。不过,谦信尽管多次出兵关东,但却没有夺取半分关东土地。关东诸将对谦信那种过度洁癖的「义将」行径感到失望。他们认为,再这样下去是不可能击败北条家的。当然,倘若谦信存有如此野心,那些关东将领自然会成为第一批被弭平的对象──



在关东诸将中,唯有佐竹义重抱持著能够与上杉谦信在战场上抗衡的自信。可惜他拥有的常陆夹在奥州、关东之间,光是得经常应付两个战场就让他分身乏术。这项地理劣势使得佐竹义重恨得牙痒痒的。如今获取奥州的机会终于来到他的眼前了。



然而,米泽却突然冒出个「伊达政宗」,而且还打算挑战佐竹与芦名的地位。



「……伊达政宗,竟然妨碍老夫打倒北条家的宿愿。就算辈分算是我妻子的侄女,但你这个南蛮人的女儿没有继承伊达家血统,老夫不承认你是同族!不对,连日本人都不算!就算是公主武将,老夫也会二话不说直接杀了你!」



佐竹义重号召了南奥州联军。尽管形式上的盟主为会津的芦名盛隆,但实际指挥权却落在猛将‧佐竹义重的手上。二阶堂、岩城、石川、白川、畠山、相马等南奥州诸将都集结到佐竹义重的旗下。目前还站在伊达家这边的仙道筋大名豪族,只剩下爱姬的老家‧田村家。



「伊达政宗这个可恨的家伙,无论你散布再多南蛮的古怪文告来威胁旗下家臣,也不管你在战场上使用什么妖术,那些伎俩都无法颠覆四倍的兵力差距啊!很好,如果你打算推翻伊达、芦名、佐竹的联姻关系,打一场真正的战争,那正合我意!我可是不靠血统、用拳头说话的鬼佐竹啊!就让那个小女孩见识见识我的武威吧!这场战争不会只是做做样子而已!而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战!将会是奥州有史以来的血腥之战啊~~!」







「公主主主主主主!三万南奥州联军打过来啦!!!!!」



这天早上,不知不觉获得「启示录第二之兽」污名的片仓小十郎用足以传遍整个米泽的大嗓门这么喊著。



「呜喔~~还好困喔。回来继续当抱枕啦。」



躺在南蛮床上睡眼惺忪的梵天丸可爱得像天使……不过令人困扰的是,她的小脑袋瓜塞满了启示录的内容。



小十郎继续大呼小叫地说:「三万耶!以常陆的佐竹家、会津的芦名家为首,大批敌军联合起来逼近米泽了!」



「佐竹、芦名、畠山、二阶堂、石川、岩城、相马、白川等各地大名皆团结起来准备打倒公主了!」



「小十郎,现在距离我预定的决战日还太早了。送他们一些我想出来代替恶魔仪式祭品的『小芥子木偶』把他们打发回去吧。」



「还不是因为公主挑衅,他们才会打过来吧!」



「没办法。我们也开始准备反击吧。不过,竟然这么快就来了……乾脆用那个秘密兵器吧。」



「邪、邪气眼吗?」



「如果不在决战预定日使用,就不是完整版了。效果只有三成左右吧。咯咯咯。」



「我方兵力不管怎么凑也不到七千人。人数差距是四倍啊!」



「织田信奈可是在桶狭间面对压倒性兵力却逆转获胜的人喔。」



「那是因为她奇袭成功的关系啦。公主在事情演变成这样前不是一直在睡懒觉吗?」



「小十郎好像啰嗦的小姑喔。」



「虽然很高兴公主在堺町觉醒并决定继承家督,可是您回到这里后成天写些古怪文告散布出去。伊达家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我还做了很多事喔。像是打磨了一支又一支的弦月手里剑、组织了帅气的忍者军团‧黑胫巾组,而且还做了启示录之兽的人偶服,也烤了章鱼烧喔。」



「堂堂战国大名可不是小戏院的老板啊。」



「差不多啦。咯咯咯。」



「要是输了被抓住的话,就得被迫出家喔?」



「身为魔王启示录之兽,怎么可以去当异教的僧侣啊!」



「唉~~我快晕倒了……!」



「只要战略顺利的话,就能在没有牺牲的情况下获胜。没问题的。」



「万一失败呢?」



「米泽城可能会尸横遍野喔。呜喵~~」



「啊~~!公主您到底在堺町见识到什么啊~~!」



「见识到惊人的预言书和未来人啊!!」



「我去请京都的名医‧曲直濑贝尔修大夫来帮公主开药吧。」



「是真的啦!我遇到四百年后的未来人啦!」



「嗯嗯,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样看来得增加药量呢。」



「太、太没礼貌了~~!竟然怀疑我的话~~!」



「我每天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啊。」



「两位,现在不是说相声的时候了。」



总管伊达家军事的成实钻进两人之间。



「喔喔,成实。那套魔王甲胄完成了吗?咯咯咯。」



「是啊,做得非常完美呢。」



「魔王甲胄是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那是名为『黑漆五枚胴具足』的超帅魔王专用盔甲喔。」



「公主,躲在米泽城等您指定的时间到来会没有胜算的,应该顺著阿武隈川出兵,与敌人一决死战啊!」



成实否定了守城计画,提议打一场大决战。



小十郎与梵天丸也点头同意。



米泽城是平时居住用的城,不适合用打守城战。



「出战的时候终于来了!决战之地就在人取桥吧。咯咯咯。」



「小爱也要去。」



穿著小号盔甲的爱姬扛著剃刀跑向梵天丸。



「小爱,太危险了。」



「我不会输给姊姊的。」



「呜……万一我最重要的小爱受伤的话,我就会觉醒成真正的魔王,将整个日本化为一片焦土的。不,搞不好还可能毁掉这个世界的!那样一来的话,身为启示录之兽的我打算在奥州建立千年王国的野心将会付诸流水的。你要体谅我啊,小爱。」



爱姬露出感动的表情说:「我明白了,姊姊。我会好好看家的。」。



看来也得请曲直濑大夫帮爱姬大人看诊了,否则往后会相当让人担忧呢──小十郎这么嘟哝著。



被后世称为「人取桥之战」的战争于奥州的阿武隈川沿岸主要道路上爆发了。



伊达军人数仅有七千。



而且伊达家内仍有许多人不服梵天丸的当家身分,导致士气委靡不振。



自米泽南下的伊达军将本阵设于古观音堂。



另一方面,南奥州联军拥三万兵力,从奥州与会津的主要干道不断往北推进,直到人取桥附近,即将与伊达军接触。



梵天丸没有穿戴那套成实准备的魔王甲胄,而是以一身娇小可爱的公主盔甲装扮,骑在小马上挥著军配团扇。



「冲啊~~!」



声音也好,外观也罢,她可爱的程度足以让伊达军的露璃魂士兵浑身酥软。



「我们的主将──」



「哪有──」



「这么可爱!」



这也难怪,毕竟梵天丸长年窝在家里。今天是他们第一次直接见到梵天丸的样子。



他们对最上的美人‧义姬与南蛮人所生的混血美少女‧梵天丸的艳姿毫无抵抗能力。



这场仗根本打不下去。



负责推进、侦查阵线的前锋部队两三下就被击垮了。



待在本阵用望远镜观察战况的梵天丸失望地垂下肩膀。



「呜喵。伊达军太弱了……现在情势反而是一面倒嘛。咯咯咯。」



「如果领兵的主将很强,手下的士兵似乎也会跟著变强喔,公主。」



「闭嘴,小十郎。明明都由本人启示录之兽统领全军,我们的部队怎么还是这么弱啊?」



「该不会是因为那个恐怖的名号和可爱的公主一点也对不上的关系吧……」



在前锋部队相互冲突的前哨战中,「鬼佐竹」佐竹义重带领的联军有著压倒性优势。



部分是因为统领伊达军的梵天丸无法提振士气,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双方兵力差距太大的关系。



而且梵天丸更是打算彻底破坏奥州秩序的异常异邦人。



平时联军那些人毫无干劲地打著无止尽的战争,不过这次却真的动了杀意。这或许也是联军在前哨战获得压倒性胜利的关系吧。



伊达前锋部队还没交手,就自觉无法抗衡而撤退了。



「喔喔,前锋部队逃回来啦。」



「是啊,看来是不行了。」



尽管小十郎提议把勇将‧成实派往前线,但梵天丸没有点头。



因为前锋部队两三下就落跑的关系,没有出现多大牺牲,这倒是不幸中的大幸。



「公主,这下子该怎么办?」



「别担心,小十郎。计画正顺利进行中,就这样等到晚上吧。咯咯咯。」



「联军会乖乖让我们撑到晚上吗?」



「当然会!俗话说三个和尚没水喝,小十郎。所以我才会卖力煽动,让所有大名、小名齐聚一堂啊。」



「原来如此。」



「然而,邪气眼还需要几样元件才能够完成。可惜今天还没办法凑齐完整的装备啊。」



在一旁打磨剃刀的成实说:



「今晚就用来练习邪气眼吧,公主。」



「嗯。盔甲、相良良晴教我的未来帅气关键台词、乐队,以及……我自己。只要凑齐这些要素的话,应该就可以发动邪气眼了。」



另一方面──



正如梵天丸所料,在前哨战大获全胜的联军却因为人数太多而自乱阵脚。



当太阳西下时,联军的军事会议依然是一片混乱。



「应该直接跨过人取桥直取伊达本阵啊。」



「不对,现在只是开战第一天。应该保留兵力才对。」



「你在说什么啊。伊达军的前锋不是溃败了吗?」



「虽然大获全胜,我们却没杀掉多少敌军。这是诈败。还不知道那个叫伊达政宗的小女孩打算搞什么鬼啊。」



「不对。那场仗太一面倒了,连激战都算不上。肯定是我们获胜了。」



「可是启示录里面提到『谁能比这兽,谁能与他交战呢』……」



「不能把那种奇怪文告当真啊!」



「大家不就是当真了才会聚集在此吗?」



「芦名大人!您是联军的盟主吧!请下定夺!」



「先、先不要管我的想法,佐、佐竹大人您怎么看?」



本该是盟主的会津芦名盛隆身上没有芦名家的血脉,继承家督的资格与正当性和伊达政宗等级相同。为了获得正当名分,他迎娶了前任当家的妻子,但却弄巧成拙,使得他不但无法统率其他大名,而且连自己的家臣团都指挥不动,只好看佐竹义重的脸色说话。盛隆如今紧抓著义重年幼的弟弟‧义广的手,彷佛在说:「鬼佐竹大人的弟弟是我的继承人。谁敢对我不利就会被鬼佐竹大人处决的」。



看著来自关东的佐竹义重侵占了芦名家,展露出实质盟主的姿态,在场诸将若有所思(糟糕,奥州名门‧芦名家被鬼佐竹夺走了)(这下子我们与其说是南奥州联军,还比较像是佐竹大人的家臣嘛……如果赢下去的话,事情一定会变成那样的)。每个人都提防著佐竹义重,进而使得联军的步调越来越混乱。



再加上他们很害怕佐竹义重「来真的」。奥州诸将靠著联姻策略互相成为亲戚,藉此保障彼此的安全。倘若发展成会破坏这种奥州传统的歼灭战,那问题就大了。不管伊达政宗再怎么异常,她毕竟是伊达家的当家。更何况拥有伊达家正统血脉的前任当家‧伊达辉宗还活著。联军诸将中也有很多伊达辉宗的亲戚。



例如岩城家的前任当家‧岩城亲隆是伊达辉宗的亲弟弟,他的儿子兼现任当家‧常隆是辉宗的外甥。石川家当家,石川昭光也是伊达辉宗的亲弟弟。相马家当家‧相马义胤的母亲与妻子都是伊达家的人。盟主‧芦名盛隆从前任当家手上抢来的妻子也是伊达辉宗的妹妹。芦名盛隆的亲生父亲,须贺川城主‧二阶堂盛义之妻同样也是伊达辉宗的妹妹。



联军里的主要将领中与伊达辉宗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就只有二本松城主‧畠山义继而已。



换句话说,伊达政宗虽然是没有继承伊达家血脉的「异邦人」。伊达家的前任当家‧伊达辉宗对他们仍是亲戚,其存在正是奥州「以婚姻保障安全制度」的关键人物。因此,奥州诸将纷纷警戒著意图摧毁整个伊达家的佐竹义重。说到底,佐竹义重自己也娶了伊达辉宗的妹妹为妻,为什么却有如此高昂的战意?这应该是义重怀抱著强烈野心,打算藉由对抗伊达政宗以推翻整个奥州诸将的联姻关系,一口气并吞奥州吧。所以他的态度才会这么强硬吧。



「芦名、各位将领,请听老夫一言。现在必须坚持到底啊!伊达家如今与整个南奥州为敌,却没有任何强力靠山。尽管山形的最上义光出马会让老夫感到棘手,但那个家伙讨厌政宗,绝对不会出手相助的。现在正是发动夜袭、一举击垮伊达军的大好机会啊~~!」



「慢著,这是奥州内部的斗争,还请佐竹大人克制一下。」



除了芦名以外的将领都反对佐竹义重的夜袭计画。他们疑神疑鬼地若有所思(要是让鬼佐竹赢太多的话,这个关东人就会当上南奥州的霸主了)(反正兵力差这么多,伊达军必败无疑。必须等战况差不多再行谈和)(先不论政宗,伊达家灭亡对大家也很麻烦啊)。



「哼。一群愚蠢的家伙,你们难道还不懂这场仗不是以前那种奥州特有的虚假战争吗!要是等到错失良机的话,老夫可不管喔!」



其实佐竹义重的确将这一战视为击溃伊达家、称霸南奥州的难得机会。



因此佐竹军的士气非常高昂。



日落之后,事态出现变化。



佐竹义重不顾其他希望明日再战、准备休息的其他将领,提防政宗耍小聪明的他大喊:「都是一群蠢才!如果不趁现在发动夜袭,难保伊达政宗不会搞什么小动作啊!」便径自率领手下经人取桥直冲对岸的伊达军本阵。



不过,佐竹义重这位久经沙场的勇者凭第六感察觉到伊达政宗绝非平庸之将。他担心对方已经做好了防范夜袭的准备。



因此他将部队打散,并派出前锋部队当斥侯。



这正是佐竹义重没有鲁莽到横冲直撞的证据。



然而,一马当先准备跨过人取桥的佐竹前锋部队却在黑夜中目睹了某种可怕景象。



冲出大部队的前锋部队士兵约有十人。



桥的对岸,



在那片黑暗的世界──



有个东西正闪闪发光。



光芒在黑暗中描绘出的形状是──



(新月?)



(弦月?)



那的确是弦月。



但不是挂在夜空中的月亮。



地上的另一弯弦月正发出光芒。



黑烟弥漫了整片大地。



「咯咯咯。凡有聪明的,可以算计兽的数目。」



「因为这是人的数目。」



「他的数目是六百六十六。」



士兵们听到一道怪声。



声音出自某位少女之口。她的话音伴随南蛮号角演奏出的刺耳旋律,带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诡异感受,却又充满蛊惑人心的魔力。



「诸天和住在其中的,你们都快乐吧!只是地与海有祸了!」



前锋部队的士兵个个都是不怕死的硬汉。



「因为魔鬼知道自己的时候不多,就气忿忿的下到你们那里去了。」



然而,他们擅长与人战斗,却从未面对这种来路不明的敌人。



「咯咯咯……软弱可怜的人类啊,像猪一样惨叫吧。小便过了吗?向神祈祷了吗?有没有躲在房间的角落,一边发抖,一边做好送命的心理准备啊?」



黑烟当中浮现一位他们从未见过的人物。



那是骑著灰马的娇小骑士。



骑士穿著浑身漆黑的铠甲。



头盔上装饰著巨大黄金弦月。



而她的眼睛──



「咯咯咯。我就是魔王撒旦,又名大红龙。乃启示录之兽!!」



十名前锋部队看见了。



自称启示录之兽的小骑士那左右颜色迥异的眼瞳。



目睹她左眼犹如鲜血般的艳红。



谁也发不出声音。



士兵全都迷失在宛如来自南蛮异界的少女眼眸中。



号角声疯狂鸣响,少女眼中的疯狂也随之解放。



「被你们看到了昵。咯咯咯。被你们见到我这只鲜血魔眼──邪气眼了啊!!」



隔天早上,联军阵营陷入骚动。



「抱歉,各位将领!老夫夜袭失败了!佐竹的前锋部队已经崩溃逃散了!更糟糕的是,老夫在撤退时还接到常陆传来的紧急通知。老夫的宿敌‧北条家趁老夫不在关东时有了动静啊!」



抢先发动夜袭却大败而归的佐竹义重突然表示:他必须即刻率领全军退回常陆。



「什么,你说北条吗!?」



「如果老夫在奥州拖延太久的话,精明的北条氏康一定会趁虚而入的,所以老夫才会急著分出胜负啊!然而昨天的夜袭失败,老夫已经没有时间了!可恶的伊达政宗……那小妮子狗运真强!」



「可、可是,连有鬼佐竹的您也会夜袭失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昨天在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老夫也不清楚!为了提防伊达政宗反制夜袭的准备,老夫分散军团,让少数前锋部队先行出发!但这么做却造成了反效果啊!前锋部队士兵说他们在黑暗中撞见南蛮怪物『启示录之兽』,或是『邪气眼』!那些士兵都畏惧被作祟,不敢透漏实际上到底看到了什么。他们真的害怕,一旦说出真相就会无端丧命啊!」



「至少再撑一天吧」「不,请您待在战场上半天」「现在立刻对伊达政宗发动决战吧」「拥有如此压倒性兵力差距。只要鬼佐竹大人指挥的话一定会获胜的!」众将拚命地挽留佐竹义重,同时不断讨论昨晚战场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总结义重的话,事情是这样的:在发动夜袭的佐竹军面前突然冒出来自南蛮的神秘怪物「启示录之兽」,或称「邪气眼」,吓得一向无所畏惧的前锋部队士兵擅自逃离战场。由于前锋部队在一片黑暗中突然崩溃,已经受到政宗诡异宣传活动影响而惴揣不安的佐竹军也跟著陷入恐慌,佐竹义重也不得不放弃夜袭、撤回阵地。



然而,他们昨晚实际看到了什么?真相仍然石沉大海。



毕竟当时正值漆黑的夜晚,众将领的军队又已经回营休息。就连佐竹义重本人都无法从当时在场的士兵口中问出个所以然,事实都被埋藏于黑暗当中。虽然有人提出「乾脆拷问目击者」这样的激烈建议;不过佐竹义重愤怒地呛说:「你这混蛋打算拷问我宝贵的家臣吗!」,于是这件事只能作罢。



「各位将领,抱歉了!往后全军改由芦名盛隆指挥!为了对不得不撤离战场一事表示歉意,老夫将自己的弟弟‧义广交到芦名家手上!话说回来,可恶的北条氏康……平时明明就躲在小田原城,竟然趁我不在领地时发动偷袭。不可原谅……!」



(佐竹大人昨天会那么急著分出胜负原来是这么回事。不妙了)(我们奥州武士太不瞭解关东局势啊)诸将也咬牙切齿、懊悔不已,无奈为时已晚。



「我、我做不来,鬼佐竹大人。义广大人还给您,请您一定要继续指挥战场啊。」



「做好觉悟吧,芦名盛隆!我已经将义广的性命交到你的手上了!听好,无论伊达政宗耍什么花招都不必担心!直接用压倒性兵力击溃她吧!考虑太多只会正中伊达政宗下怀的!老夫就是过分警戒那个小女孩的计谋,昨晚才会落入圈套的啊~~!」



于是佐竹义重带著他的军队撤离战场,回到了常陆。



联军的军心其动摇程度已经到达极点了。



见到佐竹军撤退,士兵之间开始流传新的谣言。



「糟糕、不好!被『兽』袭击的佐竹大人怕得又哭又叫逃回常陆的谣言突然在士兵之间流传开来了。」



「你、你说什么?鬼佐竹那样的猛将怎么可能露出如此丑态啊!各位将领不是才刚看到佐竹大人咬牙切齿咆啸怒吼的模样吗!」



「毕竟一般士兵没办法直接见到佐竹义重啊。」



「由于勇猛的佐竹军不但夜袭失败,而且还早早撤退,于是士兵们便将兽的传闻与佐竹军撤退联想在一起,演变成了新的谣言啊。」



「这、这、这不是政宗自己散布的谣言吗!?」



伊达政宗是奥州有史以来最古怪的人,不只昭告天下她要成为奥州霸主,甚至还会施展南蛮的诡异妖术──这样的传闻已经在整个奥州甚嚣尘上了。



归根究柢,诸将就是因为害怕这样的伊达政宗才会组成联军的。



正当诸将狼狈不堪时,战场上又散布了新的诡异文告。



扮成启示录四骑士的古怪骑兵一边吹奏刺耳南蛮乐器,一边朝联军的阵营丢出纸鹤。



将纸鹤摊开一看,上面写著数则令人毛骨悚然的预言:



『看哪,我必快来!凡遵守这书上预言的有福了!』



『这些话是真实可信的。』



『不可封了这书上的预言,因为日期近了。』



虽然都是些胡言乱语般的恐吓之词,但联军的主力猛将‧佐竹义重突然带著他的军队逃回常陆也是事实。因此,士兵对梵天丸散布的预言真实性都深信不疑。



如果照目前的状况对峙下去,不就会使所有人被卷进灾祸了吗?



「我们与伊达军的兵力差距缩小了。」



「士气也逆转了。」



「好不容易在前哨战大获全胜,难道就这么撤兵吗?」



「可恶。少了佐竹大人,人数这么多的军事会议根本讨论不出个结果嘛!昨天晚上要是肯听佐竹大人的意见,全军直接攻向伊达本阵就好了。」



「万万没想到佐竹大人会撤退。到底该如何是好啊!?」



「冷静下来,芦名大人!你可是联军的盟主啊!」



「要做决定就得趁现在。我们军队的士兵也开始有人逃跑了。」



「话说回来……即便佐竹大人得知北条的动向而紧急撤退,那位鬼佐竹昨晚竟然会夜袭失败,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佐竹军的前锋部队到底在那晚的战场上看到什么了!?」



梵天丸没完没了的宣传活动不断给南奥州将领与士兵带来难以言喻的不安及压力。



联军将领为了消除心中的恐惧而不情愿地团结起来向梵天丸开战,正好说明了那些将领看梵天丸有多么不顺眼。



然而,士气最高昂的佐竹军却遭遇「兽」而夜袭失败。



以芦名家为首的南奥州诸将害怕梵天丸真的饲养了南蛮魔物。不,就算奥州人再单纯,他们也很清楚现实中没有那种生物。



诸将只知道梵天丸用某种邪门歪道击溃了鬼佐竹的夜袭军,这反而使他们更加毛骨悚然。



「该怎么办?」



「要硬著头皮出兵吗?」



「如果不先解开伊达政宗的六六六之谜,就不保证会胜利。我们会错失获胜机会的。」



「拜托了,谁来解开六六六之谜啊!」



「有人能找出启示录之兽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不知道……我对天主教徒一点研究也没有啊!」